第66章 婚定期间

    婚定期间一

    我刚跨进盛府侧门,就得到了一句“恭喜”,我佯装纳闷,一路走到前堂,大堂从内到外摆着一排排的红色彩纸包裹的礼品直至房门口的走廊上,每一件礼品宣条上大写着“梁”。

    林姨娘带着彩珠正在前头一个一个盘查,刘昆氏则在她们身旁拿着一个小册子一个一个记着,旁侧一个丫鬟看到我来了,通报了一句。

    “四小姐回来了。”

    “墨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可错过了梁家...永昌府梁家带人来向你提亲的那场景,那排面,可给咱盛家长脸了!”林姨娘喜着抬头,她脸上闪现的笑容是以往未曾有过的,里面夹杂着的炫耀不言而喻,朱红色的耳坠在她转身间摇颤不止,彰显着主人心情。

    彩珠应和道:“那真是喜事从天而降,也说明四小姐跟梁公子的确有缘,现在四小姐可是名正言顺了!”

    是呀,闹了将近一个多月的绯闻,终于名正言顺了。

    我扯了一下嘴角给出一个笑容,道:“这真是太好了,也终于不用让盛府蒙羞了,姨娘,我有点头晕,先回屋休息了。”

    林姨娘看着我兴致不高,想提裙走过来慰问我,又看到身旁的刘昆氏,示意一下彩珠:“彩珠,你快扶小姐回屋休息,她在襄阳侯里照顾齐大夫人这几日,肯定是累了,你尽心照顾去。”

    彩珠轻巧的绕过礼品,跟在我身后,小声快速的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讲诉了一遍。因我落水一事,盛紘和长柏小心低调的在官场周旋,力图将对盛府不好的影响降至最低。我因去了齐府“尽孝”,盛老太太将火力对准林姨娘,一天叫林姨娘去寿安堂三次,不是让她研磨,就是让她磨香料,要不就是去佛堂诵经。王氏乐见其成,再加上华兰快到临产,江玉荷还在保胎期间,她也算分身乏术,没有插手内院的事务。直到我前三日,冯家向盛紘投了一纸请帖,盛紘带长柏赴约,回来之后,便直奔寿安堂。

    江玉荷先从长柏那里得到消息,因冯氏出面做媒,梁家有意和盛家喜结连理。

    “这是好事呀,不仅墨兰妹妹嫁到一个好人家,而且也免了盛家此时不上不下的处境..”江玉荷见自己丈夫并不因此事开心,开解道。

    长柏叹气道:“梁家,家世上自是我们高攀了,但那个六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墨兰从小研习琴棋书画,学习礼仪,性子娴静,嫁过去,只怕......”

    江玉荷皱眉打断道:“哪有新娘子不受委屈的,凭着天大的身份,总是多多少少受一些委屈的,正是墨兰从小比其他庶女学的好,才不至于那么委屈,她受的起,你应该高兴。”

    长柏恍神过来,看着自己的妻子,还有她开始隆起的腹部,轻轻的抱住她,低声在她耳畔道了一句:“辛苦你了。”

    比起长柏小夫妻的相互开导,盛紘和盛老太太之间则凝重的多,但婚事终究在盛老太太的应许下,正式成了。

    梁家在第二日便派家奴挑着定亲的礼品来了,并特定绕了远路,算是宣告京城,梁家与盛家结为亲家一事,给足了盛家的颜面,而坊间的风向也趋于盛家和梁家因为小辈误打误撞因缘巧合之下定了亲。

    梁家老么结婚,自是一件大事,而梁家老大梁昀和梁家已出嫁的嫡四小姐梁晞知晓内幕,这看似简单的婚姻不仅牵扯到盛梁两家往后的交好,还牵扯到齐家和冯家。所以在他们暗自控制下,这场婚姻已经开始朝不可遏制的方向发展了。

    单是送过去的礼品,已是娶嫡女的标准了。

    那张礼单摆在盛老太太的桌上,旁侧的盛紘虽神色纠结但也掩不住喜色,盛老太太细看完道了句:“不合规矩呀,主君。”

    “是,是,是,儿子知道不合规矩,但是...”盛紘看着盛老太太的面色,缓缓道:“事已至此,咱们也别无他法...”

    “唉,这是喜事,我也年纪大了,不该掺和,你就和主母好好商议,操办吧。”盛老太太见此便知道自己在这场婚事上干预不了。

    “是,自是,这是咱们在京城第一场嫁女,自是要好好操办的,还有林姨娘...”盛紘笑开了脸。

    盛老太太打断道:“你自己看着办,墨兰总归是她生的。”

    这于盛家自是喜事,虽里面掺杂着一些隐患,但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庄师娘嘴上虽说,我嫁过去,往后要面对的事情也更多,但很显然她心中的那块大石头也落下来了。她拿出这些年替我细心绣的衣物还有一些给我未来小孩准备的小物件一一打包好,足足装了一个小木箱。

    我看着她从她自己的屋里将这些东西一一翻出装箱,鼻尖一酸,道:“师娘,你也太夸张了!我还没嫁,你连我孩子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哎呀,你还小不知道,你一嫁,明年小孩就出生了,后年我就要来喝孩子周岁酒了。快的很,不早备着,到时候要用了,你还指望你婆婆给你备好,你往后可是伯爵家的主母,要操心的事情多着呢。”庄师娘絮絮叨叨的说着,又细细给我说着那些小孩的物件如何如何用,还告诉我小孩要如何如何生养。

    我走过去,抱住她,把脸埋在她后背。

    庄师娘止了话头,房间里静谧了一下,便传出抽泣声。

    师娘转过身把我抱在怀里:“转眼,你就要出嫁了.......不嫁的时候盼着你早点嫁,现在真要嫁了....”

    庄师娘低声说的话那般不真切,而相比她的温情,林姨娘显得斗志昂扬多了。林姨娘一身红艳,喜庆且应景,我进屋坐好。她便将这些年私藏的金银首饰一件一件摆出来,对我道:“这些,我原是想留一半给你哥未来的媳妇,但是你现下嫁的是永昌府,万万不可缺,我反正是姨娘,你哥的媳妇也轮不到我太顾着,何况你哥是男人,可以自己在外面赚些回来,你不一样。”

    林姨娘抓紧我的手:“墨兰,你要知道,为了你嫁过去,这些年你和姨娘的努力,你往后一定要活出人样,一定要高高在上!你就当是为了你姨娘出这些年的这一口气吧!我的女儿,我知道你心里是有委屈的,以后也会受委屈的,但是一定不要在外人面上显露出来,你要记住你是主母,你是伯爵家的主母!”

    我忍不住眼眶湿润,道:“我知道的,母亲。”

    林姨娘眼中的泪水哗的一下落下,颤音道:“你叫我什么?”

    我:“母亲。”

    “好!可以了,足够了,我这一生足够了。”林姨娘抱紧我,落着泪道。

    离开林姨娘的院落,我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林姨娘说的那句“你要记住你是主母”,这句话仿佛被施加了魔咒,我念出一次,就获得莫大的能量。

    遇到明兰是偶然,她在盛老太太言传身教下,的确比我更显大气。

    “恭喜四姐姐。”明兰微微一笑,抬头,她幼时的圆润灵动的可爱劲已不见踪影了,眼神时而闪现出成年人的谋算,一身暗蓝色的服饰显的比如兰还要成熟。

    我微微颔首:“谢谢六妹妹这句恭喜了。”

    明兰又是一笑:“四姐姐这纸婚姻也算来之不易,就是不知今后会不会圆满了。”

    我眼下一惊,女主脑子是当机了,还是看我要出府了,打算把之前结的一些恩恩怨怨了结?

    “六妹妹这话,我就听不懂,还是说,你在嫉妒我,嫁的这么好,而你自己未可知?”我上前直视着她道。

    明兰不回避我的视线:“我只是听了一些梁六公子的传闻,替四姐姐担忧,明兰并非嫉妒呢。”

    “说的这么轻言淡语,的确像你的风格,多么有恃无恐呀,那我也说一个我听到的,听闻宁远侯家的顾二公子在外有个妾室,现已生了一双儿女,你说日后哪家女儿不长眼嫁过去,做那两个小娃娃的主母呢?嗯?明兰。” 我玩味的道。

    “这还真是一件...不是太幸运的事。”明兰面色不变,淡淡道。

    我轻笑了一下:“的确是的,所以相比之下,我只是做了一个娃娃的主母,也不是太惨,不是吗?”

    明兰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比如原本是想将对方一军,没想不仅被对方逃了,还被扔了一炮。

    “你都知道了。”明兰锐利的看了我一眼。

    “彼此彼此,六妹妹。”我呵呵笑着,侧身走了。“我还有事,你不必送了。”

    系统【恭喜,没输】

    是呀,没输。

    这便是这座宅院,这个时代所有宅院里女儿的悲哀,嫡女的确生来命好,但也会身不由己,比如如兰差点被嫁给齐衡,而庶女更惨了几分,不仅要和嫡女争,还要和同是庶女的争,只是为了不要太透明,在婚姻一事上被做了买卖。

    我的婚事定在十一月初二,还有三个月。而君兰院的院门已被关上,上面挂着待嫁女子的香草束。院内进出全是女子,除了亲爹和哥哥,其他的男子我一律都不能见。

    府上自是来来往往为我祝贺,婚事传信出去后,宥阳那边的亲戚也寄来回信。

    这是盛府入住京城的第二件喜事,也是第一次嫁女,势必要办的有声有色,才不至于令紧随其后的如兰明兰落了下乘。

    系统温馨提示我【目前心愿值为23%,取得丰厚嫁妆将获得20%心愿值,成功完成将开启新任务的支线,请宿主务必努力,不要前功尽弃】

    令我头秃的嫁妆一事终于又重回我的视眼里,还真是令我怀念。

    安静的书房只有我一个人,我静静的研磨习字,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嫁妆,盛紘一份,林姨娘一份,长柏小夫妻一份,庄师娘夫妇一份,盛长梧一份,齐衡一份..齐衡好久没看到他人了!

    “呼叫统统,呼叫统统,齐衡呢?”我疑惑的道,自从刷完他的好感值,我就再也没把他回忆起过,我果然是一个薄凉的女人啊。

    系统一脸回忆【我去搜搜,唔,说起来,的确好久没看到他这个人了,他现在....人还在登州???】

    我惊呼:“为什么!?原剧情是什么样的,不可能他一直在登州呀!”好歹也是女主的男二,怎么可能远离女主。

    系统懵逼状【我也不知道,可能说明你任务完成的很好,直接改了齐衡的命运轨迹】

    可是!他不在京城,我向谁要嫁妆呀,哎呀,好气!

    齐衡我还记得你的许诺,你呢?

    就在我陷入忧愁之中,如兰来了。

    府上的确一个接一个向我祝贺了,但是没有如兰。所以,这日清晨,她的到来并没有让我有多惊讶。

    比起与明兰隔空对招,如兰一直与我旗鼓相当,我们从小打嘴炮打到大,不可谓不是冤家不对头。

    “今日,一来是向姐姐贺喜,这对流云蝙蝠白玉算是给姐姐的贺礼,预祝姐姐与梁公子和和美美。二是华姐姐生了,是个男孩,这是她送给府上的红蛋。”如兰坐在小榻方桌上的对面,她挥挥手,一个年长的丫鬟将礼品呈上来,秋水上前接过。

    我看了那丫鬟一眼,以前经常在王氏的院里碰见她,面上带笑道:“谢谢,但这般说词于我们姐妹二人也太客气了点。”

    如兰回了我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都不小了,何况四姐姐以后可是伯爵家的主母,说话自是要客气几分.......”

    我打断了她:“如果是这样,也真是无趣,五妹妹你何时也畏惧权威了?”

    如兰迅速的撇了一下嘴,以往的那股娇纵的大小姐脾气显露几分:“还谈不上畏惧!若不是母亲.......”她暼了一眼身旁的丫鬟住了嘴,端起茶开始喝起来。

    我:“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五妹妹有些私己话要说。”

    秋水上前对如兰身后的几个丫鬟笑道:“这几位姐姐,我们就下去吧,让四小姐和五小姐好生说一下话,以后也难有了。”

    秋水将人全带出去,如兰呼了一口气,连挺直的腰背也松懈下来,带着点幽怨道:“你看出来了吧,我母亲派她身边的丫鬟看管我呢。”

    “母亲为何对你这么严了?”没了丫鬟,我伸手为我们两个续了茶水,又将一些点心摆出来。

    如兰看着我走来走去端点心盘道:“还不是你嫁的好,母亲看着梁家送来的定亲礼嫉妒了,文家一介寒门,日后娶我哪送的出。她现在成日给我摆脸色,怨我当初没跟齐衡处好关系。”

    我被她的坦率惊了一下,沉吟道:“你若不想吃这一时的脸色,现在反悔也来得及,凭借父亲和二哥现在的人脉,替你寻一个有门第的也不难。”

    如兰看着我笑了一下,她眼中闪现着幼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光芒道:“我忍得了!看看母亲,还有华姐姐,还有今后的你,以及明兰,我就知道,权贵人家的主母我才不想做!”

    像是在忍耐着自己突然爆发的情绪,她缓和了一下道:“母亲呢,明明不喜欢妾室,可还是要替父亲张罗。明明讨厌林姨娘,面上还是要带笑,虚情假意!我才不要向她那样在自己丈夫面前委曲求全。华姐姐呢,生不出儿子,被她家婆如此嫌弃,华姐姐那般优秀的一个人啊,她值得全天下的好,可为了生一个儿子,喝了好几个月的中药才怀上,为了固胎,天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明明不想喝那些补品,可还是要喝,把自己吃的那么胖,就是为了生一个儿子!你呢,你知不知道梁公子娶你回去干嘛,他有一个宠着的小丫鬟了,他娶你过去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他根本不会爱上你。”

    “那也是我的事!”见她连我也吐槽进去,尤其是点着我的痛点,我不虞道。

    如兰轻哼了一声:“呵,明兰以为有祖母护着很神气呀,我知道她私底下和那个顾家的二公子有来往,那个顾公子的亲生母亲死了,现在顾家做主的是他的继母,嫁过去又有几分福气呢?”

    “权贵人家的主母有什么好的,文炎敬虽然是个穷小子,但是他家里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单就一个老母亲,他会对我好,我知道,而我也无需像母亲和华姐姐那样,因为夫家显贵,要把自己活的低三下气,以后便是我在文家做主!”

    她说的掷地有声,客室一下子静了下来。

    我叹了一口气:“你是嫡女,自是永远也无法明白我们的委屈。自是永远也无法明白我们对权贵人家主母的向往,因为你生来便是俯视着我们,而我们若想俯视他人,必须嫁的更好!”

    “这是命呀,如兰,这便是我们的命呀。”我闭上眼,轻轻的道。

    如兰眼里涌出泪水,道:“那我祝你以后高高在上,莫落下尘。”

    我梗了一下,快语答道:“得你吉言,我定如此。”

    “你知道吗?现在比起明兰,我更喜欢你了,至少你光明磊落,敢抢敢夺。”

    最后说完这句话,如兰挺直着背,走了出去。

    我看着空落落的客室,低声问道:“统统你说,原世界里墨兰是什么下场”

    系统沉默良久【一个字,惨】

    我掩面欲哭无泪。

    我想齐荰了。

    婚定期间二

    齐衡来的时候,我正在庭院里折桂花,几个丫鬟在树下小心翼翼的打落桂花好拿去做桂花糕。

    秋水得了外面的消息说,齐衡拜访完盛老太太、盛紘和王氏后现下在一个客间和庄师娘在一起,他有些口信托师娘转告我。

    我想到齐荰,齐衡回来肯定也去探望了齐荰,距离我们上次分别已过去一个月了,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是好是坏。

    我示意秋水跟我进了内阁,压低着声音吩咐她去替我问薛氏和齐荰身体是否还好。秋水和福儿是林姨娘替我买的家奴,两个人的卖身契也转交给我了。她们自幼被林姨娘灌输了主仆的思想,又没有接触其他的新思想,可以说对我是忠心耿耿的。

    虽然我让秋水问的是薛氏和齐荰身体问题,但多了一个心眼的秋水还是拐弯抹角的打探齐荰的消息。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问,齐衡可能不会说。但这个丫鬟是盛墨兰身边的,他曾经在登州盛府瞧见过好多次,那时他们彼此还都很年幼,墨兰为了讨好他,总是想着法子折腾一些新事物来见他。而这个丫鬟就在其中充当下手,但是他一心一意在明兰身上,对于墨兰是很淡漠的,于是久而久之,这个丫鬟对他少了几分热络。

    齐衡皱眉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府上的人说,薛氏替我大哥纳了一个妾室。或许是为了冲喜,我大哥身体比之去年的确是差很多了。”

    秋水如实转告了齐衡的口信,我坐在榻上低头沉思。我想去见齐荰,很想很想,如果现在不去看他一眼,我一定会后悔一生。

    想着我便写了一则短信,道明缘由,只说我在齐府的时候,齐荰待我亲如兄长,如今他身体不好,我很忧心,想亲自去探望他。而后托秋水偷偷转给齐衡。

    秋水端着刚做好的桂花糕,来到长枫的院子。齐衡原本打算送完礼,拜会诸位长辈便告辞了,没曾想中途被长柏和长枫邀走。他们许久没见,也是有些感慨,于是便留下来了。

    长柏结婚了,不便在他的院子久坐,便到长枫的院子里把酒聚会了。秋水端着糕点进来,几位少爷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长枫喝的比较多,已有点微醺,斜躺在榻上。长柏和齐衡还好,两人还在说着话。

    秋水将食盒放在一侧的桌旁,将点心端出:“这是今早刚打落的桂花做的,甚是甜软糯口,四小姐得知齐公子在二少爷这边,就命奴端来让各位爷尝尝。”

    “有劳四妹妹。”长柏笑着道,便伸手持筷夹了一块,吃了几口:“的确不错,不甜腻,院里可还有,到时候给二少奶奶送些去,她喜欢吃这些。”最后一句像是对齐衡解释。

    齐衡跟着尝了一块,也道好吃。

    秋水知道自己是要离开了,但藏在袖口里的那则信让她踌躇了一下。如果只有长枫在的话,她也敢送给齐衡,但长柏也在,这让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缓慢的退下。刚打开帘子,一个妇人便直直冲进来,她暼了一眼是二少奶奶身边的。

    于是秋水没走远,立在门口旁边的圆柱旁。

    江玉荷怀胎也快三个多月了,除了刚怀时孕吐的厉害,现在倒也还好,只是挑食的紧,也容易生气,这些小习惯只有长柏院里的人知道。

    今早她陪在王氏身旁接待了一下来访的齐衡,齐衡走后,王氏便留着她用了午餐,自是无可避免的提及通房丫鬟的事。王氏也已经很好说话,没有强行让她纳妾,仅仅道提几个年轻的丫鬟做通房,毕竟她怀胎到坐月子也得一年多,长柏正值壮年,公事繁忙,是该有个贴心的女人伺候着。

    她在王氏那里自是笑脸应诺,一回院就发了脾气。见她在王氏那边没吃好,她从自己家里带来的奶妈李婆子,端着精心熬制的汤给她喝,被她重重的放在桌上,然后就坐在一旁落泪。

    李婆子哄了几句不见效,只看她情绪更加败坏。怕她动了胎气,就急忙来寻长柏,江玉荷不是第一次这样,每次也只有长柏可以哄住她。

    长柏看到李婆子出现便知道是什么事找他了,他心里有江玉荷,知道她现在怀孕身子不舒服,有时还要受气,所以他一直很宠着她。

    不待李婆子组织语言,他起身道:“你嫂子那边有事唤我,她现在怀了孕,都说一孕傻三年,也还真是的,我先去看看。”

    “好,长柏哥,你先去看看,嫂子的事要紧。”齐衡站起来客气道:“这边有长枫呢。”

    长枫眯着眼睛挣扎道:“是的,哥你先去看嫂子,这里有我,再则元若又不是外人。”

    秋水在旁侧看着长柏带着李婆子急匆匆的走了,低着头又进去。

    秋水:“公子好,奴忘了把食盘拿走了,走到半路才想起。”

    长枫重新躺在榻上,齐衡一个人倒酒喝着,见她进来也只是点点头。

    秋水走过去,缓慢的将食盘拿起,然后趁着食盘挡住长枫那边的视线,快速的将袖口的信塞到齐衡手心,见他诧异道:“四小姐还做了桂花茶,说是按照古方做的,醒神爽口,公子若喜欢,等一下奴端些来。”

    这句话暗示意义十足,齐衡点点头:“有劳了。”然后将信收在袖口。

    秋水出了长枫院,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察觉到长枫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这么想着疾步回了君兰院。

    庄师娘陪同我一起用午餐,说齐衡对我婚事的祝福,还有那份贺礼,是二套银餐具,是按照伯爵家的用度打造的极贵重,被王氏收着,应该是放在嫁妆里带过去。

    秋水看庄师娘也在,就在门口道:“小姐,桂花糕送过去了,二少爷说,糕点好吃,还让我们多做点给二少奶奶送去,齐公子也道好吃,然后奴见他们喝的有些醉,想送些桂花茶去给少爷们醒神。”

    “好,你去安排吧。”我听懂了秋水的弦外之音,笑着点头。

    那边长枫心里的担忧多于疑惑,对于自己妹妹对齐衡的心意,他是来京城习了男欢女爱之事才恍然大悟的。但齐家与盛家是不可能联姻的,在听遍了京城的小道消息,他更加笃定了。如果说在登州,碍于官场,齐衡家居住的地方看着也不过是比盛家更宽更大,那京城襄阳侯府就告诉了二者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差别。他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虽也没学着什么本事,但多多少少知道,阶级之间,哪怕只差一级都是逾越不了的天沟。能攀上梁家,是他们走了运,也跟梁家在京城的势力逐渐衰退有关,梁家的人不是做大事,他们太明哲保身了,靠着祖先立下的红利一直吃到现在。在朝野上不得罪权势,在京城圈子里也只是跟自己旧有的关系网来往,稳妥是稳妥,但若再无建设,也不过几年荣光了。

    但也正因为此,盛墨兰才捡漏进了伯爵家的大门。

    可不能以小失大呀,长枫疾步进了妹妹的闺房。

    丫鬟已经备好茶水和点心了,我坐在桌旁迎上长枫:“三哥,你怎么来了,不会是想我了吧。”

    “是,想你,想多看看你,以后就没得机会了。”长枫不客气的坐下,左右看了看,对着我旁侧的几个丫鬟道:“你们都出去,我们兄妹两叙叙旧。”

    丫鬟们面面相觑,我忙道:“秋水留下,你们去厨房让他们都做几个菜,今日三少爷留着一起用晚餐。”

    长枫不置与否,等人都走了,他扯了几件以前的事说了说,话锋一转:“如今妹妹是定了亲的人了,以后梁公子那边有什么情况,我都替你打探一下,你也就沉下心好好搞搞你成婚的事情吧。”

    拉长枫下水的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这三个月,除非天塌下来,我都不能出盛家半步。所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跑出去找齐荰见面,很难。非得里应外合,齐家有齐衡,盛家就是长枫了。我打量了一下他,话说来到京城之后,我们兄妹两的交际反而少了很多,一是他终日都要出府去私塾上课,二是他性子洒脱,喜欢到外面会朋友。所以猛的一看,长枫已经变样很多了,幼时他被林姨娘刻意打扮,那是很有公子爷的范,再加上他能说会道,很遭府上的婆子丫鬟喜欢,也将他养的很娇惯。现在独立建院后,吃穿用度都是以长柏为模板,倒是少了几分风流倜傥,多了几分朴实。

    他自己似乎也不在意装束,规规矩矩的按照府上的置办,看起来就是一个清爽的少儿郎,我打趣道:“三哥教导的是,就是三哥如今也是大好一男儿,可有会意的人儿呢?”

    “我,没有。你也不能有,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梁公子。”长枫盯着我的眼睛道。

    我不满道:“说的好像我现在心里有人,三哥你为何要误会我。”

    长枫哼了一声,低声道:“你别以为我没瞧见,你让你那个丫鬟偷递。。。总之你收起你的心,你今生与齐家的人是不可能的,你若不甘心,我替你求个来生缘....”

    “等等等,三哥,你误会了。”我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我呢,不是和元若有意,我是,我是想去看元安哥。”

    长枫:“元安...元若大伯家的哥哥!不对,你不是喜欢的是元若吗?”

    我摇摇头:“我现在对元若师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事是这样的。三哥可知我为何能嫁进梁家吗?那阵子我不是在齐府伺候干娘嘛,元安哥听了一些传闻,替我求了情,让干娘出面,然后梁家人才过来求亲的。而今,我听元若师哥说,元安哥病了,我想去看看,你知道元安哥的病是胎里带出来的,我出嫁后肯定没有机会去看了,也就只有这阵子可以想个法子,去看看他,也好道谢。这没准就是最后一面了,哥,你帮我。”

    长枫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一个大圈子,他以为是盛紘和梁家联系上的:“可是,你若被发现了,就是大罪。”

    “我也不一定非得去,若是有机会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去了,何况元安哥不是外人,他是我干哥哥,就算我出嫁了,若是有什么节日还是要登门拜访的。可是,我等得了,元安哥等不了,他现在病的极重,我不敢赌。”我扑闪着眼睛,委屈道:“若有一线机会,我都愿意尝试。”

    长枫回避我的视线,犹豫不决。

    我咬了咬牙:“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那我告诉你,梁公子让他的通房丫鬟怀了孕!”

    长枫猛的抬头看着我。

    我继续道:“他娶我进门,就是好让那丫鬟名正言顺的生下小孩,然后扶正。”梁晗与齐荰不同的一点是,齐荰的那个小妾可以怀孕,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要娶别的人做正式,扶为小妾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让齐荰的小孩上族谱。梁晗不一样,他要娶妻,而那个丫鬟完全不够格。

    “如此...如此便好吧。”长枫看着虚空道,长枫对自己的身份是有所介怀的,尤其是他现在明白更多的人情世故了。有时他觉得正是盛紘喜欢林姨娘,所以他们兄妹两才比别家的庶子活的更体面一些,但有时他也莫名替王氏憋屈,王氏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她不完全公正 ,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主母。所以,他不想让他未过门的妻子活的像王氏那样,也不想让自己喜爱的女人活的像林姨娘那样。但现在自己的妹妹将成为下一个王氏了,而且情况更糟糕,幼年与长柏他们争宠的画面已经很模糊了,但依旧存在。而那些很快就要在他妹妹身上重蹈覆辙了。

    虽说是见机行事,但长枫私下和齐衡多有接触。齐衡看了信时正一头雾水,长枫找上他也没藏着,将事情缘由道明,齐衡听罢骂了一句混账。长枫很欣慰,看来齐衡和他三观一样,于是他们聊了更多。之后这件事在齐衡和长枫心里就变了味,与其是完成自己自小相处的妹妹一个心愿,不如说是一种惩罚,这也得益于齐衡的等级比梁晗高,所以他们才抱有这样的想法。

    但不管出于何种缘由,盛墨兰私下偷会齐荰都是背德的。这是男权社会的大体思想,即便是今天在某些人的世俗观念里也是如此。

    梁晗要娶妻的前三个月跟他以往的日子并没有多少区别,他无须待在家里,也无须禁女色。甚至他已经是一个未出生的孩子的父亲了,即便被爆出来,至多是遭人口舌,如同顾廷烨那样。而盛墨兰出嫁的前三个月,正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见自己中意的人,仅仅只是见一面。

    那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华兰的孩子满月酒到了,一大早盛紘王氏带着长柏夫妻和如兰,盛老太太带着明兰一起出发了。长枫以要去学堂就没跟着去,私下又在学堂请假。他早早和齐衡通好信,对外的借口是带庄先生的教义给齐衡看,时机是偷偷带着我混进齐府。

    我也是早早换好丫鬟的装束,正等长枫的丫鬟素雨过来带我走。此时,福儿慌张的进来道:“林姨娘来了。”

    穿着我衣服的秋水脸色大变,不等我们有更多的反应,林姨娘推门进来了。“墨儿,姨娘来看你了,你还没起吗?”

    屋子就这么大,即便有珠帘也很容易看清里面的人。林姨娘原本弯着的嘴唇瞬间落了下来,她快步掀开帘子,不忘对要跟进的丫鬟道:“你们在外面候着。”

    “说说,这是要干嘛。”林姨娘坐在凳子上,端着福儿递的茶,头也不抬。

    我硬着头皮将对长枫说的话加工,试图打动林姨娘。

    林姨娘不为所动,道:“你跟我说实话。”

    我诺诺道:“我喜欢上元安了。”

    林姨娘啪的一声把茶杯摆在桌子上:“再说一遍!”

    我立马红了眼眶,赌气般道:“我喜欢元安,我想去看他一眼。”

    啪!

    我不敢相信的捂着脸看着林姨娘,不开玩笑,这是我第一次挨耳光。

    林姨娘回避我的目光,她气喘般的收回手,又伸手想安慰我,被我避开了。

    房间里一度静到只有呼吸声。

    林姨娘妥协的开口:“我拦不了你,你要去就去。”

    婚定期间三

    林姨娘出乎意料的好打发让我心里叮咚了一下,既然她同意我去,自然也同意替我瞒下这件事了。

    我没来由的心慌继而温顺的倚靠在她身侧:“姨娘,谢谢你。”

    林姨娘没有推开我,看着我的脸半响,道:“行了,你坐着吧,我再给你修一下妆。”

    我乖巧的坐在梳妆台上,林姨娘打开我的化妆盒,从里面取出一卷假发:“福儿去拿剪刀来。”

    福儿从柜子里拿出剪刀递给林姨娘,看着她将那卷原本是盘在发尾的假发,剪成短刘海的样子。我坐在一旁偷偷的看林姨娘。

    她脸上涂满着胭脂粉,薄薄的嘴唇朱红一点,即便如此,眼尾的皱纹和下垂的肌肤都昭示着美人迟暮的前奏,林姨娘真的老了。

    剪好后,她将假刘海盘在我额前,从福儿发间取了两只珠花固定好,又拿着眉笔点着朱红的沙,在我脸上点了几颗痣。然后端着我的脸,将珍珠粉涂在我颧骨上,完后,拿着铜镜示意我看看。

    秋水见林姨娘心情有所缓解,跟在一旁道:“经大姨娘的手之后,我都瞧不出这是四小姐了。”

    一直没说话的系统也冒出吐槽【的确瞧不出了,总有一种迷离的丑...】

    我脸小,戴着假刘海就显得的脸更小了,一眼望只看到我高耸的头发。再被林姨娘点了几颗不对称的痣,涂了珍珠粉的颧骨又显得没有涂的地方很黄。我看了镜子一眼,就不再看了。

    林姨娘看我一脸委屈,语气柔和了一点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被看穿。”又道:“你一个人出去吗?”

    我期期艾艾的告诉长枫的丫鬟带我出去,果然我话一落,她原本温和下的神色瞬间变的严肃:“你这是把我们都拖下水了?”

    我不敢看她的面色,僵着脖子点头。

    林姨娘叹了一口气对福儿说:“你出去,让彩珠把外面候着的丫鬟带到厢房去吃酒聊天。”

    福儿出去后不久,就听到外面一阵走动声,而后静了一阵,有人敲门。

    “谁呀?”刚进门的福儿将门打开一点,望清来者,忙让开身子:“原是三少爷房的素雨呀,快进来吧。”

    听闻素雨来了,我喜出望外的起身,时间等人了,我必须赶在?刻回来。

    素雨端着一盘东西进了屋,也没说客套话,急忙道:“四小姐,咱们要快点走了,三少爷的车在外边候着呢。”

    我点点头,正要出去,林姨娘拉住我的手,我感觉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道:“你把那对花瓶一人端一个过去吧,要是路上遇到有人问话,也好有个托词。”

    “好。”

    等到我出了门,林姨娘又示意秋水做下,好生替她描妆,秋水感受到她的手一直在颤抖,迟疑的问道:“姨娘您为何同意了。”

    林姨娘顿住手:“她毕竟是我女儿,毕竟是头次有喜欢的人,毕竟.........”是我把她推向梁家的,日后她有了难处,也盼她看在这次莫要太怪我。

    素雨带着我走出君兰院,走着走着拐进了一条小道,回头对我解释道:“走这边快些。”

    这是院里开出来的小花园,平常我都是要绕过去的,还是第一次走这处小道。一路有惊无险的走到长枫的院,刚进他院我就发现不对劲,里里外外一个丫鬟也没有,我疑惑的看了素雨一眼。

    素雨笑着解释:“我知道今天主君主母要出去,就提前告诉她们了,然后我还告诉她们,西街永新坊出的胭脂很好看的,所以她们在主君主母出去后,也偷偷出去了。”

    然后素雨带着我放好花瓶,领我从角门出去了,刚到盛府外面,就看到矮墙边一个年轻的车夫驾着马车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素雨又解释道:“赶车的是我弟弟,四小姐你大可放心。”正说着,长枫掀开帘子,他看到我的时明显愣了一下。

    “三哥,进去。”我被他看的不耐的上了马车,推了他一下。

    “这妆发,我真看不出来是你了。”长枫感慨道。

    我翻翻白眼,两个人对了一下等一下进齐府的口供,到时候长枫在前面走,我在后面端着长枫要给齐衡的书和教义,然后,到齐衡的屋子再换齐府丫鬟的衣服,跟着齐衡到齐荰院里,见完面就走。

    这般想着,我心里开始忐忑,若是齐荰没认出我来,岂不是有点尴尬,何况我也没有十全把握说人就是喜欢我,若是被赶出来......

    系统幽幽道【你这会才开始后怕,是不是迟了?】

    我抓紧手绢,双眼茫然。

    太冲动了,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从听到齐荰病重开始,情绪就开始失控了。想见齐荰一面的念头盘旋在心里头如同魔怔一样,只想着见一面,就好了,把这件事彻底了解。

    长枫似乎看出我的紧张,安慰般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齐府很快到了。

    领路的是齐衡身边的小厮不为,我哆嗦着脚低垂着头跟在长枫后面,手里捧着的教义和书似有千金重,我没走几步,就觉得小腿肚子在抽筋了。

    系统看不下去【放松一点,作为初次进襄阳侯府的丫鬟,你应该要有所好奇的张望】

    我勉强抬高头,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这一望不得了,隔着回廊旁的假石,我看到了身穿华服的锦桃,她的手交叠放在平坦的腹部,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均一脸紧张的护在她左右,她后面还跟着一干婆子,个个端着东西,看样子她是刚拜会完平宁郡主而后得了赏赐,这会是要回去。

    好在我们与锦桃不同道,不为也没有要上前请安的举动,领着我们挑着小道走,左拐右拐进了齐衡的院子。

    刚进屋,齐衡急忙上前道:“怎么样,这一路可还顺利。”

    长枫一脸轻松:“当然顺利了,就中途遇到一个妇人,不过我们也没有打照面。”

    不为补充道:“是锦姬,大公子的妾室,今早给二夫人请安。”

    齐衡松了一口气:“她无碍的,就怕遇到我母亲那边的人,不过我母亲最近要忙的事很多,管不着那么多。”

    我已将教案放下:“先不说这些,我们赶紧去大公子院吧。”

    齐衡转身看到我面容愣了一下,长枫见了来劲道:“奇了吧,我一开始猛的一瞧,也看不出是我妹。”

    齐衡赞叹:“的确,看样子是我担心了。”

    “好呗,就是夸我丑呗”我无感的看着他们,而这两个人不厚道的闷笑出声。

    一路上齐衡和长枫都高谈阔论,从庄夫子的教学内容到官场见地,期间夹杂着去齐荰院的用意。

    我跟在后面一面敬佩他们掩人耳目的手段,一面保持着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丫鬟的好奇,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到了齐荰院。

    看到熟悉的布景,我的步伐竟踌躇起来,卑微的低着头正打算跟着进里屋,就被一个丫鬟拦下了。

    那丫鬟面带笑容道:“大公子需静养,二公子你带着客人进便可了。”

    长枫眨巴了一下眼睛:“姑娘说的极是,是小生莽撞了,素雨,你在外面候着吧。”

    齐衡皱着眉头没说话,掀开帘子,看见里面端坐在上位的人:“哥....”

    齐荰一眼看到了我,时光在那一刻仿佛静止了,回忆如同蝴蝶的翅膀忽然张开,无数次,我们隔着这样的距离对望着,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但很快便错开目光了。齐荰慢吞吞的说道:“来者均是客,哪有拒人门外的道理。”最后一句却不容置疑:“都退下吧。”

    于是室内几个丫鬟放下手中的职务,陆续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的丫鬟也低着头走到了院外,一切悄然无声。

    我们三个当机的在旁侧看着丫鬟都离开,这才进到里屋。长枫不放心的站在门口,齐衡察觉到齐荰眼神的不一样,便站在窗口,透过窗花观察外面的情景。

    我站在屋内,感觉双手双脚无处可安置,直愣愣的看着齐荰。齐荰比起之前,消瘦的厉害了,那身华服看着如同一个巨大的蛹不合身的包裹着他的躯干。因为瘦了,双眼显得越发凌厉,直看着我,让我产生无地自容之感。

    长枫咳嗽了一声,似乎想解释一下,齐荰开口道:“你来了。”

    我羞愧的低着头,嗯了一声。

    齐荰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长枫挠了挠鼻子和齐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有默契的背对两身充当布景。

    我快速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似有责备之意,上前走了几步,声音似苍蝇那般小:“你..近来可还好。”

    齐荰跟着站起来,走到我跟前,用手轻轻的抬起我的脸:“我很好,听闻你婚事已经定妥了,今日你不该来的。”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赶我走,我想起我妆并不好看,有些不自然的拉下他抬起我的手,齐荰反手将我手握住。

    我面颊一红:“听闻你病重,心里担心...”

    齐荰:“你能来,我很开心。”

    我鼻头一酸,回头快速的看了长枫和齐衡,见他们都背对着我,轻轻的将头靠在齐荰的肩膀上。

    齐荰握住我的手更紧了一些:“那日一别,我以为是最后一面了,但心里头并没有遗憾,能遇到你又与你共处了些时日,已经觉得很开心了,而今你要嫁了,我也...替你开心,只是可惜,我恐怕无法来参加你的婚礼了,墨兰妹妹。”

    我当然知道齐荰说这些话的用意,也知道他有多克制,于是红着眼睛道:“我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你可都知道了。”

    齐荰嗯了一声。

    “我很抱歉。”我泪水哗的落下,停都不停下。看到锦桃的那一刻,我其实就已经明白了。

    那日齐荰在我走后,又喝了许多酒,但那果酒醉不了人,但酒里有药,晕沉沉又心情不好的齐荰见到一个扮相很像心里适意的那个人,也不再忍着。那个人便是锦桃,一夜缠绵,再加上锦桃这几日连服了杨大夫开的药,怀上也不是不可能。

    “别哭”齐荰抬手抹去我眼尾的泪水,他眼神暗沉着,里面装满了宠爱之意:“我都知道的,是我故意的。”

    我受不住他那眼神,蛊惑般的掂着脚,轻轻吻了上去。

    齐荰明显愣了,旋即热切的回应我,不过几秒,便松开。伸手抱着我,我也回抱着他。我们两个人再也无话,就这样,内室静默了一阵。

    “回吧。”

    齐荰先推开我,脸上是温煦的笑意,又重复了一遍:“回吧。”

    长枫和齐衡两个人头也不敢回,捻手捻脚的打开门,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我站在门口,秋日暖阳洒了一地,蓦然回头,轻快的道:“元安,我喜欢你,你可喜欢我。”

    齐荰仍旧站在原地,笑意不减:“嗯,我也喜欢你,墨儿。”

    我忍不住笑开了脸,转过头,再也没有回头,跟在长枫齐衡的后面亦步亦趋的离开了。

    那一路的暖阳照在身上很是舒服,但秋天的风还是太萧瑟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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