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的味道飘在颊窝。
小蛇伸舌舔舔嘴角, 回头看眼地上流着红汁的番茄,咬咬蛇信子,爬上那人的手臂。她的脸隐藏在昏暗中, 只有模糊的轮廓。
小蛇却能看清那张熟悉的脸, 经常对枕头温和笑的脸——艾弗瑞。
艾弗瑞抬起左手, 弯曲手臂在胸口, 让小蛇平稳地趴在上面。她搓搓右手指腹上的粉末,那股香味更浓郁。
小蛇缩缩颊窝, 深嗅一口,很温和的味道,比苻归粉好闻。
十几天前, 他们只会用苻归粉将蛇潮分散引走,十几天后,竟然研究出比苻归粉功效强的药粉, 还让他挺喜欢。
速度真快。
不知道要带他去哪。
小蛇扬头对老森蚺“嘶”一声, 趴在艾弗瑞的手臂上一动不动。
艾弗瑞沿着楼梯下去, 随着她身上飘散的味道,从四面八方爬来许多蛇, 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一条条不同花斑的蛇,缠成五彩斑斓一团, 在脚跟后涌动。
她却没有一点害怕,每一步走得极度平稳。
下到一楼,转进餐厅, 走进后厨房。
储物室空旷又干净,同上次和枕头来没有变动分毫。墙角的货物架上缠绕着几条蛇,闻着香味,齐齐爬来。
艾弗瑞面朝货架走过去,随着她离货架越来越近,货架旁的一道墙开始从白色逐渐玻璃一样的光亮,里面反射出一切——艾弗瑞抬着手臂越走越近,身后是像潮水一样翻腾的蛇群。
在抵到玻璃镜的边缘线时,响起一声机械的“滴”,随后,玻璃镜消失,出现一扇三米宽的金属大门。
艾弗瑞抬手按右侧的水晶屏,密集的红色光线打在艾弗瑞身上,上下快速扫描,水晶屏上出现艾弗瑞的大头像,下面一串串禾西文字,每隔三秒开始滚动 ,无限循环。
在滚动第九次的时候,金属门打开了。
艾弗瑞目不斜视地走进去。
小蛇歪头,视线扫到水晶屏上,禾西文字还在滚动,频率比刚才快两倍。他们来的方向,金属门外,是实打实的墙面,没有玻璃镜子,没有货架,蛇潮也被隔绝在外。
他们就像凭空消失在货架前,又凭空出现在这明亮又宽长的过道里。
小蛇卷卷信子,不解。
他和枕头来的时候,走到货架边,墙为什么没有变成玻璃镜子?在墙外,他也没有闻到这里面的味道。
他的感知能力退化了?
小蛇探出蛇信子,舔了满口的药水味,五颜六色的药水,浓郁的消毒水,人类的味道,药人的味道,蛇腥臭,蛇胆的酸汁……很多,太多,里面的空间巨大,可容纳的物种多到离谱。
蛇信子没有退化,那就是墙有问题,隔绝蛇的感知,是什么东西能隔绝他的感知?
小蛇翻转眼珠,看艾弗瑞,那张对枕头温和笑的脸,在这里面,在明亮的灯光下,变得平静无波,甚至有些凌厉。
人类,很善变。
枕头,也很善变,不像他,很专一。
他喜欢刚才的药粉味,喜欢,不代表可以迷惑他。在他扔土豆苗的时候 ,他就感知到藏在楼梯口的艾弗瑞。
她想抓他。
枕头说过,如果他在摄像头下面变成人,或者做出奇怪的事情,不符合蛇的事情,他会被抓,抓走后,枕头没有能力救他,所以每时每刻都要谨慎避免。
他记得很清楚。
但是,他在摄像头下面背过被子,给枕头提水端饭,擦洗栏杆,晾晒床单。
他觉得这些,只是比普通的蛇聪明一点,并不代表蛇不会做。就像他叫黑曼巴和阿呆去找油盐辣椒,它们也找到了。
蛇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需要被指导。
可能是他的自我指导的过分了,不然艾弗瑞不会来抓他。
抓他,他就来。
他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好东西,给枕头带回去,再去找土豆的种子。
枕头很爱吃土豆,枕头很喜欢一些好东西,比如阿伏帞。
书上说,满足女人的欲望,是男人的本分。
他可以满足她。
*
长长的通道尽头,电梯自动打开。
艾弗瑞走进去,电梯门合上,满室的红光扫在艾弗瑞身上。
一分钟后。
“安全。”机械声音响起,“几楼。”
“负四。”艾弗瑞说。
“声音符合体型特征,艾弗瑞。请前往负四楼。”
机械声音落下,电梯快速下坠,又迅速停止,停得很稳。尽管下坠的速度很快,艾弗瑞也没有晃一下。
艾弗瑞走出电梯,前面是三个岔路口,她直直前行。
电梯门在身后关上,又呼啸而上。
小蛇蜷缩蛇信子,信子深深陷入喉咙,舔舔声带。他想他能不能发出艾弗瑞的声音,如果可以,他以后能拧下艾弗瑞的头颅,带枕头来这里找她喜欢的东西。
这里面有水晶,很大的十二颗。枕头肯定会喜欢。
十二颗大水晶出现在正前方,整齐排列,悬空在宽大的水池中央,十二条透明的玻璃路直通水晶。
艾弗瑞踏上浮在水面的玻璃栈桥,一颗水晶打开,她站进去,水晶合上,喷出巨大的水雾,从上到下地裹住艾弗瑞。
一分钟后。
水晶沉进水里,又往下潜出水面。
水晶球打开,身穿粉红护士服的护士拿着毛巾,帮艾弗瑞擦干净脸上的水雾,替她穿上防护服。
前面,两列实验台,延申几百米 ,每个实验台上,挂着装着白色液体的容器,不同型号的导管从容器链接到实验台上。两列实验台,各面朝墙壁,墙上挂着满容器的蛇,全部交缠成一团在里面蠕动,一笼笼老鼠,奶白的蛆挤满容器,旁边还挂着女生,赤身裸体,腹部插着一个导管,从实验台上深陷腹部,白色的液体缓慢流动。
有些女生清醒着睁眼,有些女生搭耸着头,有些女生昏迷不醒。
都是长得很奇怪的女生,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一只手七根手指,要么被割唇,也有不足一米的侏儒,双目失明的,黄色的液体顺着腿根流下失禁的,神色迷茫又稚嫩的……
小蛇收回信子,歪在盘子里。
他动了动,随着他的移动,盘子下面响起机械音。
“您的体重为0.012kg。”
小蛇歪头,看见身下的水晶屏上,显示着他的体重。
“噗,这么轻,才12克,刚出生没几天吧。”护士抱起来,递给艾弗瑞。
艾弗瑞笑:“我看见它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才这么点?这里面做过实验的都没这么轻。”护士不可置信,“苟教授在30号台,你去那找他。”
艾弗瑞抱着小蛇走过去,一张张实验台上,摆放着一条条蛇,有活的,有割了蛇信子,有被剖了腹,将老鼠的头塞进蛇腹,只留身体在外面。
小蛇歪头,枕头多重?
他才12克,那枕头肯定没有12克。
他抱过枕头,很轻,比他的一片蛇鳞还轻。
她应该只有3克。
三克,是多重?
回去要好好补补知识,他认识字,还没有看见三克是多重。
“苟教授,你好,我是艾弗瑞。”艾弗瑞站在实验台边,盯着那双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穿梭在蛇的腹部。
他撸出蛇胆扔到一块小小的正方形玻璃上,手指快速将蛇肠打个结,扯着分开的腹部往里一拉,穿透蛇腹的银线拉紧打结,蛇腹被迫合拢。
那是条银环蛇,一米长,寡瘦。睁着浑浊的蛇眼,对小蛇探信子。
小蛇看向那个苟教授,很年轻,年轻得像未成年,被包裹的头发钻出一丝发尾在额头上,梦幻的蓝。
他见过,那个把枕头勾了魂的狗男人。
小蛇“嘶嘶嘶”颤信子,两眼快要变成竖瞳,他在艾弗瑞手臂上立起身。
苟教授脱下橡胶手套扔掉,压下开关在水流下洗手,随手擦干水,转身往前面走,“我看看。”声音闷在口罩里,很弱,像常年久病的那种虚弱。
他找个空闲的实验台,张开两指就来卡小蛇的下颌。
小蛇“刷”地跳起来,对他狠“嘶”一声,伴随着这一声,那条银环蛇滚下实验台,拖着残疾的身体往细缝里躲藏。
“小小的个,这么凶,”苟教授眯眼,“快上来,别逼我动叉子。”
小蛇盯着他手指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阿伏帞,还有刚才闻到的香粉。
他收回信子,很乖地趴上那块玻璃片。
苟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带上新手套,将小蛇翻一面打量。
苟教授问:“没毛病,你想看什么?”
“你没看视频?”艾弗瑞问,“三个小时前传给你的。”
“那些啊,没什么,蛇不仅可以吃饭喝水,洗衣服袜子,还可以暖床,只要你把意念传达给它。”苟教授按下一个按钮,实验台对面的地上,站起来一条蛇,尾巴立在地方,头上顶着两个细长的触角。
“倒杯水。”苟教授说。
头顶触角的蛇用尾巴走到实验台边,卷起杯子,按下开头,水流“哗哗”流进杯子,眼看快要满了,它又按停,把水杯卷到苟教授面前。
“看,很简单的事情,不足为奇,只是你们平时呆在城堡,很少接触。”苟教授说。
艾弗瑞皱眉:“你这是实验品,它是未经过改造的。”
苟教授挑眉:“那只能说明,这条蛇更适合改造,说不定还能说人话,我再给它加两条腿,足以坐在背后以假乱真。”
艾弗瑞没有吭声。
苟教授转身去旁边的实验台,拧起台上的死尸扔给地上的触角蛇,触角张嘴,一口吞下。
见艾弗瑞还站在那,他说:“行了,带回去吧,别再背着刘东过来了。现在230的实验体还没有成功,这一蛇一人可是他的命根子,小心他知道你这样胡来,一枪毙了你。”
“你知道,来了我这里的蛇没有能回去的。”苟教授说,“晒个床单,只能说230有眼光,选了条好蛇。嗯,今年刘东的眼光不错。”
苟教授转头去看玻璃片上的小蛇 ,不看还好,一看笑了起来。
只见那条小尾巴戳在蛇粉上,尾巴尖钻进口袋,卷出蛇粉抹在尾巴上,蛇粉洋洋洒洒飘散在空中,引得周围的蛇蠢蠢欲动。
那一尾巴蛇粉似乎还满足不了他,直接勾起一整袋。
苟教授快速抓过来,眯眼看他:“想要?”
小蛇歪头,故作听不懂,尾巴不断往蛇粉伸。
苟教授提着蛇粉,在空中左右晃荡,就是不给他。
小蛇跃起来,凶狠地冲苟教授咬去。
苟教授松开蛇粉,小蛇立马缠上去,尾巴戳破了袋子,满袋的蛇粉向苟教授兜头而下,扑了他满脸满身。
蛇粉洒在颊窝,小蛇藏在白色的蛇粉里猛“嘶”了一声。
伴随着他的嘶声,实验台上的蛇瞬间立起来,滚下地,向他们爬来,墙上的蛇兴奋地撞击容器,容器撞在墙上哐哐响,伴随着老鼠刺耳的“吱吱吱”声,那些残疾的,没有被困住的蛇,发了狂地向苟教授涌过来。
苟教授瞬间冷了眼,急速后退,艾弗瑞连忙跟上。
小蛇坐在实验台上,冷笑。
敢勾引他的枕头,眼珠都给他挖下。
他又嚎嘶一声。
嘭!
容器破碎,几十几百条蛇砸在地上,蠕动黏满药水的身躯,疯狂地涌过来,向苟教授和艾弗瑞蠕去,闻着蛇粉的味爬去。
苟教授快速钻进一间玻璃房间,蛇群被阻挡在外面,他和艾弗瑞很快消失在房间里。
实验台前后,到处都是在奔跑的医生和护士,踩在蛇的身上,被绊倒在地,匍匐在蛇群里蠕动。
鲜血喷溅,一颗头颅断裂进蛇嘴,惊恐的尖叫都被吞进蛇腹。
挂在墙上的女生们,撕哑着喉咙尖叫,有蛇爬上她们的身体,有些身体,连蛇都在极力避让。
小蛇转动眼珠,看着人与蛇不断地奔跑和追逐,尖叫声四起,浓郁的鲜血味飘散。
他扯下对面干净实验台下压着的白布,卷起阿伏帞放进布里,又找注射器。
扫荡完阿伏帞,他系紧布,挂在尾巴上,飞快地往尽头游。
他还要去找种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16 18:56:54~2020-03-17 17:5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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