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掉在血泊里, 溅起血花。
何秀鬼哭狼嚎地翻滚,发疯地用腿顶开因为失去支撑力扑在她身上的罗珊。
罗珊丢掉手里的半边人腿 ,侧身倒在满地的血里, 捂着喉咙大喘气时, 还不忘狠踹何秀一脚。
水祝握着匕首, 冷漠地望着站在台边的女生们。
“还有谁想打?”她说。
站在何秀身边的人, 满脸是血,手握匕首, 凛冽地盯着她们,猩红顺着刀尖滴落在地上,女生们在她深邃的眼眸里深深寒颤。
刚从城堡外面跑进来的女生, 看见满台残迹,扑到墙边呕吐起来。这一声像惊醒了众人,台上的两个女生飞速跳下台 , 向楼上奔跑, 活像身后有索命阎王在追赶。
满城堡的蛇 , 闻着浓郁的腥血,快速爬来。
小蛇抽掉她手里的匕首 , 戳着她转身回去。
水祝僵硬地走,罗珊从地上爬起来,跟在身后。
蛇群涌上去, 瞬间将血泊里的何秀淹没,一蛇一口,顺着手臂的切口, 将她撕碎入腹。
“252淘汰。”
机械声音在上空响起。
城堡里的女生们顿时一愣——回到城堡并不代表已经安全,她们依旧能被淘汰。
相邻的女生互相一眼,匆匆回自己的房间。只有自己的地盘,才是最安全,她们,所有人,为争夺第一名,随时都可能对自己的同伴下手,就像她们看见的何秀、罗珊和水祝。
“水水……”罗珊捂住脖子叫她,声音哑得像吃进黄沙。
水祝迟钝地抬头。
见她这样,罗珊的话说不出来了,只好指指墙上的通道。
“哦。”水祝呆板地拿起电子器,盯着一幕幕投影,无从下手,脑里空旷得什么都不剩。
她不知道拿着电子器该做什么,眼睛空洞地盯着墙壁,那些在通道里反抗和狂奔的女生们,在她眼里,像电影的开头广告,闪过便忘。
指腹摩擦在屏幕上,落下一道道血痕。
小蛇扫眼屏幕,翘起尾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刚戳下一串编号,水祝骤然惊醒,提起他扔到一边,快速在墙上寻找编号,手指飞速落在屏幕上。
她一边按,一边说:“珊珊,我饿了,你去做饭吧。”
罗珊自知自己站在那里做不了什么事,肚子也饿得紧,于是上楼摘菜煮饭。
小蛇缠在水祝脖子上,写下一串串编号。只见手指在屏幕上急速跳跃,一个个女生滚进出口,爬上黑土。
地下仅剩的活着的女生,不分真的,假的,全部安全回到黑土。
身后的何秀被吞食干净,台上的血也被蛇群舔得只剩淅淅沥沥的斑驳。
水祝丢掉电子器,转身走下高台。
站在墙边的佣人,捡起电子器,面色平静地清理高台。
春幼幼由站着改变为坐着,抬头望墙壁,纹丝不动,手里的黄瓜接过时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
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是叫不动的。
水祝直接越过春幼幼,转上楼梯时被201叫住。
“怎么了?”水祝抬眸看这个跟了她一路的女生。
201犹犹豫豫站在拐角处仰望她,在水祝肩膀上的小蛇不耐烦吐“嘶”时,鼓起勇气说出来:“你是好人,我相信……相信你是好人。”
水祝被逗乐了,扬眉笑起来,“我也觉得我是好人。”说完,继续往上走。
走上几层台阶,转弯从楼梯的缝隙里看见201还站在那里,仰起的头满是认真。
这一刻,水祝产生种自己当真是好人的错觉。
她抿抿嘴,指着餐厅的方向,对她说:“珊珊在里面,你去找她吧。”
201没有像早晨一样龙卷风似地跑进去,而是望着水祝消失在楼梯上,才走进餐厅。
*
刚才的剧烈运动,崩裂了小蛇啃咬平整的伤口,手腕又开始浸出血来。
水祝洗漱出来后,提着小蛇洗干净。
小蛇浮在水上,伸出蛇信子将她手腕的血舔掉,蛇信子滑上去,血液止住,伤口开始凝疤。
“别好那么快。”水祝压住他的头,不让他再舔。
哼哧。
小蛇喷出一口气,收回蛇信子,瘫在水上,随着水波荡来荡去。
还没荡舒服,就被她捞起来,裹紧毛巾擦干净。
小蛇嗅颊窝,不是很开心。
看在她心情不好的份上,他可以开心。
然后在毛巾里滚来滚去,将自己擦得干干净净,趴在她的肩膀上玩头发。
水祝把脱下的带血的衣服扔进垃圾兜,提下楼扔掉。
餐厅里飘出饭香,大厅里,楼道间,餐厅门口,时不时徘徊的女生们,频频往餐厅里探头,兀地看见水祝,又急忙回头匆匆而去。
水祝目不斜视地走进去,201已经摆好碗。
“水水来了啊,饭刚好,赶紧坐下吃。”罗珊拿着铲子指指餐桌,翻两铲菜,盛起来放上桌。
水祝端过盘子,夹菜盛饭,抱小蛇下来吃。
罗珊还在往餐盘里装饭。
“珊珊,先吃,等会再给幼幼端去。”水祝说。
“啊?”罗珊诧异地回头。
“吃吧,吃完了,我和你轮流去陪幼幼。”水祝喝口水,“总是要守着柚柚安全回家的,不能缺分少秒。”
某个分神,极有可能被Nake换人。
“我也可以去。”201从旁插话道。
水祝点头,“愿意的话,你可以和珊珊一起。”
“愿意!”201急忙答。
话说到这个份,罗珊不好再强硬,只得听水祝的话。
她放下餐盘,坐到桌边一起吃饭。
春柚柚在的时候,是三个人吃饭,春柚柚不在,还是三个人吃饭,但总觉得哪里不得劲,气氛若有若无一丝丝诡异。
罗珊望望水水,又看看201,两个人都吃的很好,只有她自己觉得诡异。
她揉揉发疼的脖子,心里还怪想念春柚柚,话不多,却总有种说不来的味道,不一样的感觉。
三个人沉默地吃完饭,201洗碗,水祝擦干净桌子,等着罗珊将饭菜盛好,一起给春幼幼端去。
“水水啊,我还怪想柚柚的。”罗珊到底没憋住,说出来。
水祝点点头,她也挺想的,也更想春柚柚能尽快回到家,想办法来救她们。
春幼幼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罗珊端去饭,也不看一眼。
“幼幼,赶紧吃吧,我和水水帮你盯着,你赶紧吃,吃完了继续盯。”罗珊将餐盘凑到她脸前。
春幼幼摇头。
见她这样,罗珊急躁,她们这种情况,不吃饭怎么行,说不定等一下又被哪冒出来的人按翻,不吃饭哪打得回去!
可是,春幼幼不吃,她又不能强塞进她嘴里。
“放那吧,等会饿了,她知道吃。”水祝挪过一张椅子,让罗珊把餐盘放上去。
罗珊无法,只得照水水说的做,然后拉过椅子挨在春幼幼身边坐着。
201也抬个椅子坐在另一边。
三个人齐齐仰头盯着墙壁。
墙上的春柚柚也和她们一样,盯着镜头,一步也不肯挪动,身前桌上的饭菜只动过小部分。
全部都在这里守着也没用。
水祝站一会儿,转身回房间,将屋里的东西清理一遍,散开阿伏帞,坐在地上盘算第三场游戏的事情。
森林,为期两个月,必定是难以攀越。Nake却说她们可以用两天时间走到海边,还可以出海。
两天时间,出海。
难道第三场游戏最主要的并不是森林,两天走出森林,剩余的一个多月的时间,是海上游戏?
能放她们出海,海里肯定会有难以想象的东西,除了必须有的蛇,还会有什么?
阿伏帞能不能管用?
管不管用,也得分出去,分给罗珊和春幼幼,还有陈欣,或者有201。
水祝一边算着,一边划分出阿伏帞,陡然想到孔珠粒,划分阿伏帞的手顿住。
如果她们能出海,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去,哪怕是逃一个人。或许顺利,她们都可以逃出去,那么昏迷不醒的孔珠粒怎么办?
一个大胆的念头转过脑海。
水祝戳戳瘫在地上的小蛇,问:“剖开孔珠粒的肚子,会怎么样?”
剖肚?
小蛇翻眼,他又不是妇产科医生。
“不知道。”
“她肚子里的,是蛇吧,有很多吗?”
“嗯。”
水祝揪紧头发,开始极度犹豫和纠结。
剖开孔珠粒的肚子,把里面的蛇挖空,会对孔珠粒造成伤害,即便不死,也会躺上很久才能恢复,就像那些新生妈妈,还有四十二天的月子期。
孔珠粒肚子里的是蛇,强行挖出来的伤害有多大,谁也无法估量。
尽管苏醒过来,立即回到游戏,和她们一起参与第三场游戏,也是力不从心。这样的孔珠粒,会用掉她们大半的精力。
比较起来,把她放在城堡里才是最安全,至少Nake还想着她肚子里的蛇,不会遇到危险的事情,有佣人精心照料。
对不起,不能怪她计算得太斤斤计较。
水祝抿嘴,把划分给孔珠粒的那份阿伏帞收回来,平分给罗珊几人。
划分好的阿伏帞放到抽屉里,她转去隔壁房间,数她的土豆还有多少。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谁来告诉她,最里面,长满大半黑土的土豆苗是哪里来的?
她记得土豆基本上都被她们给拔了,土豆苗被拔,还能种出第二批?还是越种越多的第二批。
水祝诧异地蹲在土边,摸摸土豆苗,小心翼翼地拔出一株,扯断了苗子,她捞过铲子刨开土,生长在土里的根结出一颗颗土豆,紧紧挨在一起,一株足有好几颗,颗颗圆润。
看起来比她们以前的土豆还要好的样子。
水祝宝贝地将它们挖出来放进编织兜。
跟在身后的小蛇,已经不再奢求她可以聪明地猜到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所有的期待都在她一次比一次的愚笨中荡然无存。
曾经他有多期盼她的奖励,如今就有多平静,小心脏宁静得快感受不到搏动声。
“小蛇。”
水祝拍拍手里的泥,偏头叫他。
“嗯?”
“是你种的吧?”
哈,这个笨女人终于知道了!
小蛇傲娇地昂起小脑袋,欢乐地摇尾巴。
“你哪来的种子?”
“……”摇摆的小尾巴停下,小蛇撇嘴,“捡的。”
水祝“咯咯咯”笑起来:“小骗子!”
骂人都是甜的,小蛇突然发现这一点。
他直勾勾地盯着枕头的红唇,再骂一句,再骂一句,再骂一句。
水祝没有满足他的愿望,而是抱住他的小脑瓜,啾咪一口,“种得好,以后看见什么喜欢的,别客气,只管拿。”
小蛇翻眼,瘫在她的手臂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被她猜中,还奖励他亲吻,他没有极度兴奋的感觉呢?
他的感官出现问题,还是她的亲吻有问题,或者他现在不喜欢亲吻了?
小蛇的世纪难题。
水祝用下巴戳戳他,没戳动,瘫在手臂上的小蛇连眼神都不给她,眼珠翻到底,留下空荡荡的眼眶。
她的小公举又不开心了。
水祝笑得眼尾上扬,她没有继续逗他,而是将土里的土豆刨出来。
她们需要食物,能在下一场游戏里帮助她们填饱肚子的食物,容易储存的食物,土豆。
可蒸,可煮,可烤,可烧,可煎,可炸。
没武器时,还能用来砸蛇。
无所不能的土豆,她们极度需要的东西。
装满编织兜,她抱进房间里,洗干净手,已经夜深。
她简单清洗,爬上床快速进入睡眠。
小蛇坐在床上,看着那没几秒就睡着的枕头,他发现,这人不仅吃得多,还越来越能睡,进入睡眠的速度比他还快。
他躺在枕头身旁,揪着她的头发,随着她一起进入睡眠。
窗外,月光明亮。
*
嘈杂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小蛇攸地睁开眼,开门立在栏杆上晃一圈,大厅中央分分散散站着二十个多女生,齐齐盯着墙壁,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
吵得像山间的麻雀。
小蛇“嘶嘶”两声,回屋关上门,刚钻进被窝里,枕头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唔哼”两声,翻来覆去滚两圈,依依不舍从被窝里坐起来,走进浴室洗漱。
早上的必经动作——洗漱出来把他装进衣兜里,再去隔壁屋摘一颗番茄放在他的头边,让他醒来吃。
小蛇舔一口番茄,暂时不打算吃。
水祝啃着黄瓜下楼,楼梯上尽是往下奔跑的女生,她咬着黄瓜,疑惑地往楼下望。
台边集满了人,是她们自己去的,没有佣人叫,也没有Nake的出现。
水祝探出身体,往春幼幼那边望,罗珊和201坐在春幼幼身边,还是昨天的姿势。姿势没变,说明墙上的春柚柚还在,那么这热闹,便是与春柚柚无关的事。
她顺着人群走过去,临近了,终于看清楚她们嘈杂的原因——
十几幕投影关闭,两边的墙上挂满画,清晰无比的画,一幅一幅,挂满整面墙壁。
一群女生扑在石桌上狼吞虎咽,石桌中间坐着一个抱着人腿的女生,裂起来的唇缝流下一串鲜红的血,神色疯狂地盯着进食的女生们。
像猎物一样被困在石桌上急切啃咬人肉的女生 ,她们的身上爬满了蜈蚣,三个女生站在石桌边看着她们笑。
春柚柚一刀捅进陈欣的那一幕。她握着镰刀,颤抖着身躯跪在陈欣面前,手里的镰刀深深陷进陈欣的腹部,陈欣被老狗吊在空中,神色痛苦。
一个个女生被灰白的毛发串在空中,随着飞扬的毛发飘荡,像一只只吐丝的春蚕。
女生砸进人头里起起伏伏的照片,被腐烂的牙齿撕碎得全身灌着黄脓的照片,疯狂奔跑的照片,被蛇尾巴缠到窒息时,伸长舌头张手无声呼救呐喊的场景,从母虫腹部爬起来的全身长满蠕虫的女生,划破的伤口里,钻出一条条蛔虫的女生,断裂的蛇尾巴疯狂钻进人伤口里滋生出四肢的画面……
通道里的一幕幕,黑暗里的每分每秒。
她们的呐喊,咆哮,哭泣,嘶吼,全被记录下来。
她们互相残杀,追逐逃命,和人,和蛇,和怪物搏命的每一个瞬间,被拍得清清楚楚,清楚到能在漆黑里看见她们的睫毛。
黑暗里的她们,地下的她们,被定格在墙上,像办画展一样,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地在墙上展览,展示给她们看,看她们的狼狈,看她们的懦弱,看她们的黑暗面。
“好看吗——”Nake的声音陡然响起。
所有女生浑身一震,抬头四望,却没有看见Nake出现在墙上。
Nake笑:“亲爱的女士们,请坐,坐下慢慢欣赏。”
没有人愿意慢慢欣赏黑暗的自己,却不得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七十个座椅,空掉近乎一半。
她们挤在一堆的时候,并没有直观感受,如今,坐下,那些空荡荡的座椅晃得人心寒。
七十个女生,已经死去二十二个女生,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
“超乎我的意料,不过三天,都安全回来。”Nake说,“那么,剩余的三天,该玩些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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