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一次从蓝曦臣的梦里醒来。
聂怀桑扶着头，长长地叹息。
这一回，他试图在梦中说服蓝曦臣让他参与夜猎，不曾想梦里的蓝曦臣更加油盐不进。
他使尽了手段，撒泼，在地上打滚，抱着袖子泪汪汪地恳求，都没有说服铁石心肠的曦臣哥哥。
最后无计可施，听信魏无羡“谗言”，捏着嗓子求他：“曦臣哥哥，球球你惹，桑桑好想跟你一起去夜猎呀~球球你~好不好嘛”
当下震惊得蓝曦臣梦境狂震，把他给甩了出来！
聂怀桑：......
就很尴尬。
又一次醒的比鸡早，聂怀桑漱完口就瘫在蒲团上闭（睡）目（回）养（笼）神（觉），神游天外，想到自己计划中的几个漏洞，又忍不住去戳老鬼：“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在外头跑，有人找又能马上出现的？”
老鬼在他识海里看书，封皮很眼熟，大概就是聂怀桑前些日子在藏书阁里“量子波动速读”的几本。
他先是不假思索回答：“这要是高魔世界，我就建议你开传送阵了。”然后开始奚落。“不过你们这世界，连即时通讯都还在开发中。实在是不能指望太多。”
也不知哪里来的优越感。聂怀桑面无表情打断：“说重点。”
好吧。老鬼去翻了一会儿系统，然后给出了答案：“丑时之女。”当然，傀儡师和白童子也能做到，但有苛刻的限定条件。
丑时之女？聂怀桑陷入沉思。
目前的卡还没养好，随意乱抽，很多有用的式神抽出来只能当一个月仓管，没有时间和机会获取碎片，纯属浪费声望。一堆鬼鬼怪怪挤在他丹田里也怪吓人，也不知对修炼会不会有影响。
但是不抽，寝室空置的漏洞又太过醒目——万一有谁来这儿找他，他跑出去的事情就分分钟被拆穿，而聂明玦从清河御剑到云深不知处也只需七八个时辰。
而且，还得考虑丑时之女的占位和时长问题——斗技二段刻不容缓。
这种肝度，发髻大概率保不住，也不知魏无羡假发做得如何。
“对了，昨日那个虎妖，你给我算做什么了？有没有奖励？”
有没有奖励你心里没点数吗？
等来一片沉默，聂怀桑悻悻地翻起了今天刷新的4项悬赏封印任务。
第一项：获得蓝曦臣允许跟随蓝氏前往夜猎。
唉，梦里都没能搞定，不指望了。
第二项：完成一次百鬼夜行。
聂怀桑一怔，赶紧去看星月仪：“几时了？”
幸好，还在寅时。他赶紧骈指化出一张藏蓝金边上书百鬼的符咒，唤了一声“百鬼”，一页残卷从虚空中飘了出来，将他整个人笼在其中，坠入画中世界。
2
“啊——”他发出短促的一声呼喊，反应过来后马上闭紧了嘴巴，颤巍巍地站在一座木质屋舍的房檐下。手边是一袋金灿灿的豆子。
红色阴阳路在前，面朝神社，背倚神龛，手边金豆发出澄澄光芒，每一颗都牵连因果，只要击中妖鬼幻形，便能得到一块契约碎片。
百鬼开始夜行。走在最前面的是蹦蹦跳跳的“梅窕”，而后是走位奇异的清姬，静静漂浮的化鲸，一蹦一跳的九命猫。
聂怀桑握着金豆叹为观止，有些出神。
这是他第二回进入百鬼图，第一回的见闻已然十分神异。这百鬼图竟是自成一方幻境，还能供主人投豆玩耍，据说其中还有百妖御魂塔及麒麟塔，只是残卷不全，这两个塔早已坍圮，失去效用。
这里简直就像......简直就像，镜花水月，海市蜃楼——如果他拿到了老鬼的单词本，大概就会说，这里简直像是大型全息网游！
性格决定命运，不同的人有了外挂，会有不同的野心和期待。有的人想要逆天改命，掌握乾坤，有的人想要废柴逆袭，享受打脸快/感。
作为一条咸鱼，一条看到SSR召唤动画只想弄来拍电视剧、弄出了微信却一心只想着搞个仙门青年报的咸鱼，看到百鬼图的作用第一反应不是开发一下战斗功效，而是......好像有点好玩的亚子？两个人一起丢豆子是不是效率更高呢？要不把小伙伴也叫来扔？不能联机？那要不让哆啦A羡帮忙搞个全息网游玩玩？
魏无羡：抱紧自己的肝瑟瑟发抖。
百鬼夜行给聂怀桑带来了新思路。他数了数自己的百鬼券，一共36张，都是上次打水行渊攒的。
已知，召唤丑时之女只需要30个契约碎片，又已知，丑时之女的出现频率不低，那么......能不能通过百鬼夜行，攒出一只丑时之女呢？
于是一个早上过去，他只能耷拉着一只手，左手托着水盆进了蓝曦臣屋子里。
还好，蓝曦臣不知为何也有些魂不守舍，没有过问他明显的异状，连早课都讲错了好几个字。聂怀桑早在他梦里听过一遍，再听一遍还能巩固一下，也就没拆穿他把“忘机三岁悟道”说成了“哥哥三岁悟道”。
3
36张百鬼，集齐了一只丑时之女。聂怀桑苦着脸看着丹田里打转的，手里拿着稻草小人，长相清奇的小姑娘，长叹一声，把丑时之女换上，然后召出稻草小人。
稻草小人属于丑时之女的附带道具，不消耗鬼火。聂怀桑试着操控了下，稻草小人便变得与他一般无二。
聂怀桑操控着稻草怀桑坐到书桌前，打开一本书，让稻草怀桑安安静静地趴在书上——很好，这一看就是他本人。
稻草怀桑能完成简单的对话，也能向聂怀桑传递图像，聂怀桑接收到图像后，也能通过控制丑时之女，将反应传递到稻草怀桑身上。聂怀桑反复尝试，发现除了反应慢一点以外，跟他本人在此没有区别，便放心地御飞剑离开。
出门时还险些撞上云深不知处夜猎队伍，聂怀桑看一众白衣仙人飞去的方向，突然升起些许不好的预感。
4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辰溪镇唯一的客栈里，二号房空无一人。
他匆匆下楼，从小二茫然的表情里判断，没有虎妖，没有鬼怪，陈山是自己走的。
他问了几句客栈小二，见他毫无所觉，只以为二号房的客人一整日没有出门，便又上了楼，扫视了一圈，从窗户探出头去。
“也是有趣啊，仙长，人家的惨事，只是你的谈资。你来这逛一圈，放着人家鬼窝里的小姑娘不管，先去上节课，再回来救人？”老鬼感慨。
聂怀桑将头缩回来，淡声回道：“仙凡有别，出手是情分，不出手是本分。我又不欠他的，能帮就帮一把，碍着我的事，还指望我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不成？”
“人家都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
“我不是蓝曦臣，我也不是魏无羡。别拿大道理压我。”他又四处寻了寻，没发现明显线索，干脆御剑，沿着辰溪山道，飞往辰冬村。
“此话怎讲？”
“蓝曦臣，他是个，”聂怀桑想了想，用浅白的话语，“他是个装在模子里的人。所以，你跟他说，天下苍生，他会听。因为，蓝氏素来讲究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那魏无羡呢？”
“魏无羡，是个好人。”聂怀桑施施然落在村口，收起飞剑，左右观望。辰冬村的村口，和每一个普通的村庄，没有什么分别。田地不多，稻苗刚刚移栽不久，还青葱生嫩着，在微风里随浪翻涌。
村口晒谷坪上晾着些萝卜和豆角，晒谷坪旁立着一棵大树，聂怀桑抬头去分辨，发现并不是他认识的树中的任何一种。
“但他......并不是个好学生。”
聂怀桑去摸那水稻，水稻叶子上细细的绒毛有点扎手，那是一种很微妙的触感，柔软，有点光滑，但是微微带刺，“什么是好学生？听话、乖巧、懂事、礼貌、认真读书、从不惹麻烦，算吗？”他描述的是曾经的自己。
老鬼听懂了，跟他抬杠：“你成绩不好。”
“魏无羡功课好。然后呢？”戴着尾戒的手向下微张，锦扇落在手心，聂怀桑握住扇骨，轻轻一晃，将扇面展开，“他非完人，顽劣、顽皮，好勇、斗狠，轻浮、轻狂，但他也天真、信善，守诺、仁义，悯弱.......嗯，凑不到词了。”他合扇敲了敲脑袋，“对仗不工整了，难受。”
他的彩虹屁听得老鬼一阵难受，正想怼回去，从拐角走出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看到聂怀桑吓了一跳：“这位，这位小公子啊，你这是，寻人吗？”
聂怀桑也被他吓了一跳，施了一礼道：“在下......你是？”
“哦，”这庄稼汉在麻衣上擦了擦手，像模像样地朝他拱了拱手，“小公子有礼了。嗯，在下，哦，小人，”他换了几种称谓，还是放弃了文绉绉，直率道：“辰冬村，陈英，就住那。”他转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破屋子，扛着的锄头随着他转身差点打中聂怀桑。聂怀桑眼疾手快后跳几步，陈英赶紧道歉，“失礼失礼，小公子来找人吗？”
他的言语、动作，甚至思考，都是活灵活现的，根本不是陈山所说的行尸走肉模样。
聂怀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你，你家里人都还在吗？”
陈英一愣，“我，在下家里只有我和我媳妇。我爹娘走得早，家里也还没娃娃。”
聂怀桑不关心他家里几口人，只看他语气即知，这是一个没遭过难的家庭。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此处，可是辰冬村？”他问了个傻问题，很快就反应过来，陈英都说了自己是辰冬村人，怎么可能是自己走错。陈英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似乎有些傻乎乎的小公子。
聂怀桑百思不得其解：面前这人，不像鬼怪，这里又是辰冬村......所以，难道是陈山驴了我？
他试探地问：“那，也许，你认识陈山吗？”
陈英一怔，脸色立马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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