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父女两个的对话向着内库的方向而去,范闲沉默着减少存在感,见他不接话茬,皇帝有些恚怒,冷冷道:“范家老二,现在何处?”

    这时已行至宫中一处僻静地小园子,前方有一汪湖,湖中连着石桥,通向搭在湖中心的一座亭子。亭上微有残雪,配上皇帝的语气,扑面而来肃杀之意。

    范闲并不觉得意外,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从来没有指望家里将范思辙偷运出京的事,能瞒住多少人。

    他诚实道:“前日刚收到信,已在上京安定下来了。”

    范闲讲话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小太监,李承翡注意到他的眼神,顺着目光的方向也望了洪竹一眼。皇帝游园兴致正浓,正游兴大发地在前面走着,所以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双儿女的眼神交流。

    能够在御前服侍的宦臣,为了生存,自当眼力价满分。先是见到范提司看向自己,再是华清公主微带着笑意吟吟的眼神,洪竹不知怎的心中一凉,生出种名为害怕的情绪。他赶紧低下头,不敢与这二位贵人对视。

    “就这么说出来了?”皇帝一面往湖那面走,一面淡淡说道:“朕本以为,虽然很多事天下人心知肚明,但有些表面上的功夫总要做一做。”

    李承翡把脸埋在狐狸毛围巾里,听着这对奇特的父子打机锋,觉得无趣。

    “陛下有问,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对着朕不说假话,对着天下人就敢明目张胆地撒谎?”

    “天下多愚民,臣只是忠于陛下,又不是忠于那些百姓。”

    “可是有人曾经说过……”皇帝讲话的语调缓慢下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范闲嘴角抽了抽:“胡言乱语,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皇帝转而看向李承翡,“丫头,你笑什么?”

    李承翡唇角只是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真正带着笑的,还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她轻松道:“我猜说这话的人是我老妈,这才笑的。”

    范闲自然也知道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句话,原创者是孟子,抄袭者是叶轻眉。可惜他有他的立场,有些话说不得。李承翡怕他搁心里憋坏了,故意露出点马脚让皇帝问自己。

    皇帝没说是或不是,只是哈哈笑了两声,回过神继续向湖中心走着:“就这么把你弟弟的行踪对朕说了,不怕朕处罚你?刑部如今可还在通缉他。”这是在说范思辙,这话自然是对范闲讲的。

    李承翡又接着闷头,充当起推轮椅的小壁花。

    “陛下圣明,定能体谅臣的苦衷。”范闲摇头,可惜皇帝走在前面,再厉害的武功也不能让人在背后长出一双眼睛,摇头这个动作,想必他也看不到。只是范闲没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动作,把李承翡看笑了。

    范闲多精明一个人,有时候有些小动作也傻乎乎的。

    前方亭中事先来打扫的宫女们遥遥向着皇帝的方向行了礼,从石桥另一侧轻步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四下无人,只剩下皇帝、范闲和李承翡三人。

    皇帝在铺了软垫的石凳前坐下,李承翡将范闲的轮椅推到石桌另一侧,自己则起身,去皇帝左手侧地位置站好,很自觉地给自己老子沏茶。小太监洪竹见状本欲上前帮忙,被李承翡挥挥手退开了,他知趣地退在亭边,一则望风,二则随时候着亭内的主子们另有什么吩咐。

    “怎么样了?”皇帝终于步入正题。

    范闲接过李承翡递来的一盏热茶,见她忙活完沏茶的事情,又从果匣子里拈了松子出来慢慢的剥着,刚要回答,却听皇帝说了一句:“你坐下,用不着你弄这些伺候人的活儿。”

    李承翡应了是,果然坐好,自己捧着茶水慢腾腾尝了一口,是东山毛峰。

    范闲顿了顿,道:“已经准备动手,院令已发了下去,这件事情没有经过院里,应该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皇帝点点头。

    范闲见状,只好继续道:“目前还在境内的货应该全部能截下来,只是怕被北齐人知道了风声,也从里面赚一大笔,毕竟崔家在北方也囤了不少货……”

    这话说得不怎么老实,李承翡记得,范闲用来说服北齐小皇帝帮自己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无论内库日后跟谁姓,北齐从中得到的好处不会变。所以,就算铲除了崔家,北齐既得利益不会被动摇。

    皇帝今日召范闲进宫,自不是为了闲聊,也并非为三皇子寻老师。真正目的在于,皇帝想知道,负责内库往北齐出品货运的崔家,范闲处理得如何了。

    君臣父子,一人闭目听汇报,一人有条不紊地做汇报。李承翡手撑着腮,似是在听,实则发呆。

    她的思绪想远了。

    范闲和李承翡,本质上应是有很大的一点不同,那就是严格来说,范闲的立场更偏向于无国籍人士。他不似李承翡有很强烈的‘自己是庆国人’的观念。范闲心底里认为庆人齐人东夷人这些都没什么区别,有的只是利益之分。但李承翡,她在这方面有很明确的立场。她认为自己是庆国人,对齐人就天然抱有淡淡的政[和谐]治敌意。

    所以内库和齐国走私这种事,她本心里不怎么认同,但也知道眼下必须走这一条路。

    范闲需要齐国那边的盟友,李承翡就只好默认。

    这些事总是很烦。

    她发呆的功夫,皇帝和范闲的对话已经从内库、李云睿、二皇子,说到了近来皇帝任命大皇子为禁军统领,京中如何议论纷纷。话题既然扯到了皇子,庆国的皇帝陛下有些怅惘。

    “不要和老二闹了,如果他安份下来。”

    “是。”范闲想,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有什么可闹腾的呢?

    隔了一会儿,皇帝忽然很感兴趣的道:“悬空庙上那名剑客一直没有查出来是谁,你们与他交手过,能不能猜到些什么?”

    亭外吹起一阵微风,虽已初冬,但湖水还不至于结冰,立在空旷水上,更觉寒冷。李承翡紧了紧斗篷,淡淡道:“听说四顾剑有个弟弟。”

    范闲心中一刹惊讶闪过,他有些讶异于李承翡的胆子居然大到了这种程度,明知那人就是影子,明明她自己就参与了这件事的筹划,居然还敢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但他极好的将心中情绪都掩盖起来,也顺着李承翡的话,故作疑惑道:“臣听三处的人说,当日臣身上之毒,来自东夷。”

    皇帝闻言,手中轻轻拈着被李承翡剥好的松仁,“当年东夷城争城大乱,四顾剑剑下无情,不知杀了多少自己家里的人。有传说逃出去了一个兄弟。当日高楼之上,那煌日一剑,如果不是四顾剑的剑意,朕的眼睛怕是要瞎了。”

    听得皇帝的话,范闲渐渐察觉出来,李承翡会如此直白,看来是猜中皇帝心中对此早有自己的想法。如此一来,说就比不说安全。他心中稍安,听李承翡说:“可惜没能握着实据,不然借此对东夷城出兵,女儿也算没白挨这一剑。”

    果然,父女两个在某些方面,有着如出一辙地无耻。

    这话很轻易就戳中的皇帝的心思,庆国陛下笑道:“四顾剑被费介治好之后,可再也没当过白痴。怎么可能认这个帐?首先便是不承认在世上还有个弟弟活着,接着便是送上国书,对朕遇刺一事表示震惊与慰问,对刺客地穷凶极恶表示难以置信……”

    中年人自顾自说着,却发现没有人回应自己难得的幽默,回过头一看,发现范闲正很认真地看着自己,小女儿则低头剥着松子,很明显对这些事情没太大兴趣。亭外那个小太监更是半佝着身子,不敢发声。看着这一幕,他的心底不禁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敢像她一样没上没下与自己闹腾的人……果然是再也没有了。

    ……

    ……

    皇帝留了范闲在宫里用晚膳,因着今日是冬至家宴,为了照顾太后的想法,当然还是用了郡主驸马的名义。先前范闲进宫后,宜贵妃宫里已经派人前去林府接婉儿进宫。此时皇帝坐着御辇离开了,亭中清静下来,只剩下李承翡和范闲,以及被留下来给范闲推轮椅的小太监洪竹。

    范闲笑话李承翡:“你的兄友妹恭呢?陛下不在,你就连装都不装了?”

    李承翡乜了他一眼,小手揣在袖子里:“冻手嘛。”

    两人同时沉默起来。忽的嘀嗒一声,是一滴雪水从亭檐上滴落,柔柔地击打在石阶上。

    小太监洪竹低眉顺眼,道:“公主殿下,提司大人,距晚膳还有些时候,陛下交侍过,提司可在公主的陪同下随意逛……逛。”

    天怪冷的,也不知有什么可逛的,再者这里毕竟是内宫,随意逛,再撞见哪个宫的宫女和侍卫眉目传情就尴尬了。

    抛下心里的冷笑话,听洪竹话语里直打着哆嗦,李承翡笑起来,“怕什么?陛下既然放心让你在这里听,便是信任你。”

    洪竹早前在太极宫当值,见过这位可往来御书房的公主殿下。然每次见都会被这位殿下的容貌闪到眼睛,心道当真是天仙一样的人物。难得的是没架子,从不见她给宫里的下人们甩过脸子。

    “奴才不怕。”洪竹低低应道,倒是说了句真心话。

    李承翡偏头看着他:“你不怕我?我打架很凶的。”

    范闲短促的笑了声,似乎牵动身上伤口,皱了皱眉,声音里夹着几分吃痛,更多的还是笑意:“好好地,你吓唬他做什么?……你,就是洪竹?”

    洪竹没有想到提司大人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面上顿时觉得有些光彩,呵呵应道:“正是,难为提司大人知道小的名字。”

    “陛下近侍,乃是要害处。”范闲说道:“本官既是监察院提司,当然要小心防范……更何况前些日子太极宫的小太监里面,才出了名刺客……”

    洪竹一惊,不敢接话。

    李承翡鄙视他:“才说呢,咱们俩到底谁在吓唬人。”

    范闲微微笑起来,没有回答李承翡,而是对着洪竹温和说道:“既然陛下信任你,本官自然也是信的……对了,听说老戴如今在做苦役?”

    洪竹一时摸不清这两人是什么想法,微点点头,试探着回范闲道:“是啊,挺惨的。”

    范闲道:“我也不怕什么忌讳,老戴这人我打过交道,人是不错的,小公公在宫中还请帮忙照顾一二。”

    洪竹心头大喜,月前他就指望着能够通过戴公公攀上面前这位年轻官员的门路,对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有戏了,赶紧恭敬应道:“您吩咐,哪里敢不照办。”

    李承翡又觉得无趣了,捡着果匣子里的榛子嘎嘣嘎嘣掰起来。范闲听声,知道这是妹妹对自己的冷落表示不满,遂笑着伸手点了点女孩的额头,微笑道:“劳烦小公公了,日后家中有什么为难事,和我说一声。”

    他不用说的太明白,洪竹见这架势,已经知道该通过长乐宫联络范提司。

    李承翡心里想着,范闲当真是聪明,也足够鸡贼。自己不过之前在马车上表现出对洪竹这个名字有些异样,他进宫前后短短不到半日的时间,就能够整合所见情势,分析出哪些人值得结交,如何结交。她叹了口气,见这二人的话点到为止,开口问:“那你是回宜贵妃那儿,还是去我宫里等婉儿?总不至于在亭子里吹冷风。”

    进了长乐宫,袭人和晴雯上前伺候李承翡跟范闲褪下披风,用帕子净手,再送上热茶和点心果子。一套流程下来,长乐宫再无外人。范闲这时才问李承翡。

    “你似乎,不太乐意与老三那边打交道了。”

    这是看出她不愿意亲近漱芳宫,范闲见她面色不虞才有此一问。

    “是呢,宜贵妃和你们范府绑在一起,我跟她走得近有什么好处?”李承翡不欲多提这个事儿,走到梳妆台前,从镜匣底层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笺递给范闲,“你怎么看?”

    正是前几日燕小乙传回来的那张信笺。

    范闲一目十行,读完没有急着回答,先叹了一句:“我妹妹确实了不得啊……美人计果真自古不爽。”

    李承翡先是没听明白,脑子里白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潜台词可不就是李承翡通过掌控男人,来掌控局面。她扬手打了范闲一巴掌,拍在背上,“你有毛病啊,我于小燕儿有知遇之恩,关美人计什么事儿!”

    范闲没料到自己随口一说,小姑娘反应会这么大,按她以前的表现来看也不至于在这种事儿上面皮薄,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想到的是,李承翡的确在男女之事上想得比较开,但她有一点是不乐意别人随便给她扣花边。好比当初她喜欢言冰云的时候,喜欢就是喜欢了,随便旁人怎么拿她开玩笑都没关系,她既不会生气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比方现在,她和燕小乙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至少是现在还没有。

    甚至公主殿下还曾在心里吐槽过原著里的燕小乙,脑子一根筋,狠厉有余,武力高超,但智力不足。

    范闲还没绕过来这个弯儿,嘴上却很快就怂的告饶:“好好好,我随口胡说的,你别生气。我是说……我老妹的人格魅力强大嘛!人格魅力你知道不?这哪是长公主这种庸脂俗粉可以相比对不对。”

    这简直越描越黑越说越下道,对待范闲这种长公主黑粉的拉踩行为,李承翡的反应是直接伸手把他的轮椅一转,对准大门方向,“滚出去。”

    “不闹了,跟你好好说。”范闲学起王启年忝脸赔笑的作态,自己又转回来,对李承翡道:“信上说长公主以内库银钱养兵,征北营里那些归属于她的私兵俸禄高的吓人,这事我觉得可信。你想,陛下对军队抓得紧,且他在军中的威望相当之高。长公主没有什么空子可钻,只有燕小乙这样一个心腹,当然要大笔银子洒出去,能挣一分忠心便是一分。”

    李承翡面色古怪,“她就这么信任燕小乙么?我安排叶家门路让他行伍的事,在朝中根本不是秘密啊。”

    “对自己自信吧。”范闲轻声说:“虽不是陛下的亲妹妹,但自幼一道长大,耳濡目染,学得她皇兄的几分自信总不难吧。而且长公主确实很有手段。”

    李承翡想到如今远在信阳的那位公主同行,从牛栏街刺杀范闲事件,还有卖掉言冰云,换来庆国朝政乱局这两件事上,足可看出长公主策划阴谋的能力。以及,哪怕事发时李承翡已经出京前往北齐,可林相告老还乡一事有长公主在背后煽风点火,实在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再加上,若李承翡不是开了看过剧情的金手指,只怕也要和朝中大多数人一样认为长公主是太子的盟友,而对李承泽疏于防范。

    “长公主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李承翡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但我记得……陈萍萍和我说过,说她也是个可怜人。”仿佛至此一生,她都活在叶轻眉的阴影之下,她不是不厉害,只是总被叶轻眉的光芒掩盖了原应有的光彩。

    她这么折腾,多半也有嫉妒的成分在吧。

    “我其实,没想到她会把矛头指向你,我以为她至少会对我出手。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范闲笑了起来,好像在笑李承翡难得天真犯傻,“她不是不想杀你,而是她这种阴谋家,在最简单的刀剑血火上不占优势。那几个老头儿实在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监察院六处关于保护你而殉职的职员有多少?单独梳理成册。仅在你十三岁下江南之前。还有一些虎卫。”

    李承翡微微一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陈萍萍和范建以自己的方式在保护着她,而她隐约该知道,却完全忽略了只一点。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不是长公主没动手,而是她做不到。

    “换个话题吧。”李承翡偏着脑袋,看着玻璃窗外的暗色天空,惘然说道:“我让燕小乙按照长公主的吩咐,私下里屯了五千亲兵。你晓不晓得长公主要用这些人做什么?”

    “有备无患,万一哪天,能够得手呢。”

    “就凭这一营亲兵?”李承翡眸底闪过一抹深色,“那要布个大局了……至少要引陛下出宫,不然这五千人,和零也没什么区别。”

    范闲沉默了一会,道:“咱们这个陛下,有时候也疯的很,未必全无可能。”

    ……

    ……

    含光殿是整座庆国皇宫中最恢宏的一座宫殿,哪怕是新扩建的长乐宫都无法与之相比,因为庆国的皇帝陛下仁孝有方,而含光殿里住着他唯一的亲妈。

    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诸位皇族子弟默然进食,未曾直视最上方的那位老妇,以及老妇身旁的皇帝与皇后。冬至家宴,人来的齐全,包括靖王父子也入了宫,只是庆国这一代皇室人丁较为稀少,就算大家都到齐了,仍装不满这座宽阔的宫室。

    李承翡的坐席仅次于太子,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从她的左手侧按年龄依次排列,而范闲的席位果然被排在最末。虽她和范闲都不在意这些,但对于太后变着法想给自己添堵的行为,李承翡很随她心意的对这老妇人再添恶感。

    “晨丫头,坐哀家身边来。”太后状似无意的扫过李承翡,接着看向远处最尾那席上的外孙女,又看了一眼面容隐在暗影中的范闲,唤道:“给我捶捶。”

    婉儿起身离席,十分乖巧的在太后身边坐好,不忘凑到太后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又用目光瞥了眼正苦脸吃酱饭的范闲,估摸着是在逗老人家开心,讲笑话。果不其然,太后笑了起来。接着,婉儿又轻声对太后说道:“那您再看华清。”

    太后的笑容稍敛去了一些,但还是客气的,说道:“华清仪态好,懂得装样子,看来你从宫外带进来的包子很好吃,他们俩连宫里的饭也吃不下去了。”

    林婉儿从林府出来,路过新风馆,带了包子进宫,李承翡在长乐宫啄了两口。加上她本来就吃不下这不怎么好吃的宫宴羊肉,只是小口抿着肉汤,饭食几乎未动。想来林婉儿是怕太后因看李承翡不顺眼,以此为由对她再添龃龉,特意说了什么俏皮笑话,先帮着打预防针解围。

    李承翡抬头向着上方的林婉儿笑笑,小嫂子对着她偷偷吐了吐舌头。

    太后方才发话,众人已停了进食,等着看她老人家还有什么话说。

    “今儿,人到的算齐整,哀家看着,心里也高兴。”太后嘴里说着高兴,脸上却没显露出什么表情,转向皇帝说道:“只是你那妹妹一个人在信阳呆着,总不是个事儿,这女儿女婿都在京都,她一个妇道人家老住在离宫里,我是不喜欢的。”

    李承翡眼皮子一跳。

    去年长公主回来过,那时太后的借口是让她回京都过春节,所以在李承翡随使团访齐没多久,长公主便主动告辞,回到了信阳封地。而今太后再提这个事情,听她这个语气,想是让长公主长久居住京都,做再不离开的打算。

    范闲也是心中冷笑,知道太后这是终于说到正题了。他听得很清楚,连自己这个驸马都能参加皇族的家宴,为什么长公主却不能?

    皇帝幽深的神色一闪,应道:“天气冷了,路上不好走,开春的时候,就让云睿回来。”

    得到皇上的答复,太后很满意的点点头。

    台下席位各人,神色各不相同。李承翡毫不避讳,就这般明目张胆的打量了一圈。二皇子左袖有些不自然的抖了抖,想来是知道大援即将抵京,心中激动难忍。太子的表现略微古怪了些,却也不是不高兴。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李承翡没有听,在她心里,这餐饭吃到这里,已经可以算作圆满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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