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11章

    楚舟住的地方地处城郊，挨着影视城和景区，到市中心需要坐公交再倒地铁。在S市，这样交通不便的地方已经很少了。也因此租金便宜，楚舟租了一户平价的单身公寓，如果放在市中心，这样的价钱只能租一个简陋的单间。

    对楚舟这样的自由职业者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上午到景区附近跑一圈，刚好路过影视城门口，从影视城门口到家的路上有一间报刊亭，门口摆着一台老冰柜，亭子四周都被杂七杂八的期刊环绕，窗户糊满了过期海报，这年头这样老式的报刊亭已经罕见。

    买了新一期的摄影期刊，再溜达回家，从快递柜取了快递，手上抱了三个纸箱，是从网上新买的镜头和大疆配件，掂着不轻。

    刚取完件，电话就响了。楚舟艰难地腾出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弯腰把快递放在了地上。

    “喂，陈颖。”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空旷。正是普通上班族午休的点，陈颖躲在公司大楼空办公室的角落里，捂着脸小声啜泣。

    一天又一天地熬着，陈颖整个人都消沉了很多，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两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听到楚舟的声音，陈颖心里又酸又热，用力克制着哭腔，试图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

    “宋明坤跟我认错了，他这几天每天都很早回家，他昨晚跪在我面前保证会改的，他说以后都好好对我，只要我原谅他这一次……”

    陈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到后面实在说不下去了，小声哭了起来。

    楚舟坐在了快递箱上，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哭声，手机紧紧贴着耳朵，每一声哽咽都清晰地穿透耳膜。

    她有些恍惚，耳盼接收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很近又很遥远。

    过了好一会儿，陈颖才深吸了一口气，颤着声音问：“楚舟……我该怎么办……”

    楚舟掐着纸箱边缘的褶皱：“陈颖，你想离婚吗？”

    陈颖很久都没说话，楚舟耐心地等她，耐心地感受着手机那头沉重的呼吸声。

    她不是没想过离婚，可当楚舟说出来的时候，那温柔的声音把她的心揪到了嗓子眼，什么话都堵在了喉口，只剩下胸膛里咚咚咚地跳着。

    陈颖下不了这个决心，脑子乱成了一团，但电话另一头是楚舟，永远会耐心聆听的楚舟，她抱着手机，用没什么条理的语言絮絮叨叨：“楚舟，我真的很怀念你，很怀念我们以前的时候，你记得吗？我们去过的小镇，我们逛过的每一家小店，你送我的每份礼物……那时我以为有些事情很难，没想到婚姻才是最难的……”

    “陈颖？你在里面吗？”

    陈颖打了个战栗，就跟背上被突然扎了一针似的，手机也没拿稳，眼睁睁的摔在了地上。

    飞快擦干眼角的泪痕，用平常的语调答：“在，怎么了？”

    同事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进来：“上个月的考勤表做好了吗？”

    “做好了，一会儿发给你。”

    陈颖捡起地上的手机，画面还在保持通话的状态，楚舟还在等着她。

    鼻头一酸：“谢谢你，楚舟。”

    挂了电话，陈颖快步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调整好一切，才坐回办公桌，面无表情地进入工作状态，虽然眼眶有些红肿，但也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打开电脑桌面上的表格，视线依然是模糊的，密密麻麻的数字揉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楚舟静静坐了一会儿，手心握着的手机发烫。眯起眼，青天白日模糊成了一道道光束，脑袋微微有些眩晕，太阳穴附近隐隐发痛。

    搬起纸箱回到家，楚舟开了一盏灯，坐在地板上，用刀划开箱子，把零件从严密的包装中拆卸出来。

    无人机上的卡扣很紧，楚舟低着头，把繁复细小的零件一个个按上去，眼睛又疼又涩。

    揉了揉眼睛，一滴眼泪掉在机翼上。

    微博上，阮薇手滑点赞莫舒瑜的黑料，成了今日网友吃瓜的焦点。

    某营销号爆料莫舒瑜耍大牌、片场黑脸，还称“莫舒瑜本人跟表现得相差很大”，这种营销号日常以黑明星来博取眼球，也没有任何实锤，可偏偏阮薇留下了一赞，随后又秒取消。这条本来没什么热度的微博被晾到了大众眼皮子底下，评论很快从50+暴涨到了5000+。

    虽然阮薇第一时间发了条微博，用简短“手滑”二字作了解释，但吃瓜群众显然不买账，纷纷猜测阮薇这操作是无心还是有意，两位娱乐圈一姐的关系再次陷入重重疑云。

    “无风不起浪，我看莫舒瑜也不见得真就有多仙。”

    “莫舒瑜独自美丽，不约。邀请大家关注即将开播的《摧城》，看一代巾帼洛问菱如何披荆斩棘，护佑家国[爱心][爱心]”

    莫舒瑜坐早上的飞机从海南飞了回来，一辆加长悍马早已等候多时，接了人立刻奔往公司，一路上阳光明媚，莫舒瑜穿着背心裙，坐在后座上对着小镜子补妆，心情大好，显然没有受到微博上纷纷扰扰的影响。

    “我就要到公司了，嗯，超累。”莫舒瑜给辛一诺打电话，“可不得好好犒劳我，你说过的那家美容院在哪？让你助理预订一下，顺便把你珍藏的咖啡拿出来给我泡上。”

    微博上这点小打小闹，莫舒瑜没必要放在心上，比一杯咖啡还微不足道。

    莫舒瑜现身公司的机会不多，每每大驾光临，公司里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一眼。

    可巧，今日大事件的另一位女主角也在。有一阵子没见，莫舒瑜差点没认出阮薇，她新染了酒红色的头发，穿着黑色一字肩连衣裙，发尾搭在赤|裸的肩上，红白黑相衬，一眼就给人强烈的惊艳感。耳边戴着大到夸张的黑白几何圆圈耳坠，大胆又张扬。

    阮薇的时尚资源非常好，一直是各大时尚品牌的宠儿。虽然作品很少出圈，但论带货能力，阮薇可谓是女明星里的天花板，不论是时装还是美妆，任何一个款式任何一个色号，只要放在她身上，都能迅速卖爆，掀起一股新潮流。

    阮薇的视线也撞过来，这次她没有亲热地喊“莫姐”，微微昂着脸，笑了一下，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抱着胳膊和莫舒瑜擦肩而过。

    莫舒瑜想打招呼的手抬到了一半，冷不丁发现了阮薇傲慢的表情，自然地放了回去，假装没看到她似的，笔直地走向辛一诺的办公室。

    这一画面让在场的人都紧张得抽了口气，目睹了一场无声的交锋，把视线收回来好好回味一番，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又感觉精彩得很。

    “那个阮薇抽什么风？”

    莫舒瑜关上门，将自己扔进辛一诺办公室又大又软的沙发座里，不爽地嘟囔。在沙发茶几上泡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莫舒瑜不客气地端了起来。

    作为工作狂，辛一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咖啡专家，她的小助理很会来事，变着法的给她搜罗好喝的咖啡，妥妥的职场人精一枚。

    “她抽什么风，你还没猜到吗？”辛一诺放下手机。

    TIIMA，法国百年箱包品牌，今年将全力进军中国市场，设计师匠心打造中国风“花旦”系列女包配饰，今年十月即将面世。

    为了这个案子，辛一诺飞去法国连开了三天的会，连着好几天没合眼，今天凌晨才匆匆回国。

    好在所有的心血都没有白费，辛一诺带着意向书凯旋而归，莫舒瑜即将成为TIIMA中国区的唯一代言人。

    莫舒瑜窝在沙发里，一页一页翻看意向书，手上的咖啡香喷喷的，整张脸都洋溢着笑容，看起来甜度爆表。

    “我该夸你点什么好？”莫舒瑜一边看一边感叹，“太强了，我多亏有你在。”

    莫舒瑜长在文艺世家，从小就跟表演结了缘，即便是演艺事业蒸蒸日上，也只是顾着自己分内的事，对营销、资源和安排工作基本不闻不问，一路上多亏了辛一诺披荆斩棘。

    没等莫舒瑜太高兴，辛一诺看着她，面色平静地说：“我从阮薇经纪人手上截的。”

    莫舒瑜愣了愣，回想起阮薇看她的表情和微博上的骚操作，顿时豁然开朗。

    “阮薇不合适，她长相跟中国风不搭边。”抢了人家的东西，辛一诺还理直气壮，目光停留在莫舒瑜脸上，带了一点探寻的意味，或者说，更像是在判断莫舒瑜的胆气和野心。

    艺人之间争抢资源是平常事，因为在同一家公司里，多少还顾着三分薄面。可阮薇之前也抢过莫舒瑜的剧本，辛一诺记着这一笔，这次便绝不手软。

    当然，这个代言的含金量远比一部戏大得多，与TIIMA这样的国际一线大牌合作，是明星咖位和商业价值的巨大体现。市场要求顶级的演员兼具艺术感和商业性，优质的时尚资源和影视资源总是相辅相成。

    莫舒瑜的反应没有让辛一诺失望，她勾起一丝笑，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自信，把意向书装进手提包里：“当然。只有我才合适。”

    在成为顶尖这件事上，她是最大的野心家。

    “准备准备，《峥嵘岁月》开机前，要去法国把合约签了，顺便拍摄品牌宣传片和Vlog。”辛一诺满意地收回目光，把信息同步给了团队，要求所有人配合好，做好新一轮的营销战。

    戴上墨镜，春风满面地离开公司，预定好的美容SPA正在等她。辛一诺手上的工作没有做完，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莫舒瑜的邀请。

    莫舒瑜对辛一诺这精神见惯不怪，躺在美容院的按摩椅上，满脸涂满了昂贵的精油，慷慨地给这位十佳员工打了一百万奖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