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过去吗?”她想起来他曾经说自己是个人形移动硬盘,组里人的记忆没有人能超过她。到了此刻莫名还有点光荣。
“你把林歘安全带回就行了, 下午过来开个会。”他顿了顿, “其他的有时间再说吧。我就是提醒你小心一点儿,不要大意。”
“这次案件是什么情况?”她不放心, 还是想问问。
“虽然是独立发生发的,但是跟前几次一样古怪。”
纪然呼吸一滞:“这几起案子凶手会是同一个人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不仅是如此……”向弋停顿了半瞬, “我甚至怀疑凶手和我们一样也有时间循环倒带的记忆。”
听见分析, 纪然吸了口凉气,“所以他想干什么呢?在有限的循环时间里,以每天杀掉不同的人来达成连环杀人案?”
甚至如果在循环结束前收手, 那他等于一个人都没起来害,他在所有人眼里还是个守法的好公民。
向弋道:“对,所以无动机杀人案件是侦破难度最高的。如果只是为了心理上的愉悦而杀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痕迹,警方就很难从受害者关系网中揪出凶手。”
因为他根本不在关系网中,寻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两人又在那瞎扯分析了一通, 直到瞥见林歘从里面出来,她才慢悠悠准备挂电话:“估计我这边也不会太久,等把人送回去我再过去。”
“你看着办吧。注意安全。”
“行。”她本想说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可一看自己身下那辆时速30的小摩托打消了说句话的念头。
纪然把手机扔进口袋, 同过来的林歘打招呼:“这么快?”
他轻轻“嗯”了一声,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然后很自然扶着她的肩膀翻身抬腿坐在纪然身后, “走吧,回公司。”
林歘声音不知怎么的有些沙哑,不清楚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看起来没了来时的高昂情绪。纪然回了回头:“林总,您没事吧?”
他没由来地叹了口气。
“真没事吗?”她又问了一遍。
“小跟班。”他低了低眼眸,“如果你找了很久的恩人,突然被告知早就去世了。所有报恩的想法全都落空了你会怎么办?”
“报恩?”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一种奇怪的古早违和感。所以这几次循环他执意要来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打听这个消息?
她听出了点儿不一般的故事,却又不敢深入问,只好顺着他的话说:“跟以前一样,该怎么活还怎么活。别人帮助你不就是为了让被帮的人好好生活吗?”
他弯弯嘴角,表情有些苦涩,“走吧,去公司。”
纪然在路上一边提防交警,一边走跟他提醒:“你这几天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注意点总归没错。”
“谢谢好意。”他少见地温顺起来,“我会小心。”
“……”她有点不适应,“你怎么不反驳我一下?”
“反驳人太累了。”
“……你说的有道理。”两人少见的达成一致,她跟说绕口令似的,“反驳也不一定能成功,能说服的不刻意说服也能被说服。”
纪然还记得他来时说的话,突然就想确定点什么,顺便挑起了话题:“之前你说做了一个什么惨烈的梦?”
“忘了。”
“……”
途中二人一路无言,等把他送达公司,刚好看见迟寒迟温兄妹在门口接他。
外面风很大,迟温看他那么大一人挤在小摩托上,突然有点心疼:“林歘哥哥,你怎么来晚了?打个电话我哥就去接你了。”
他摘掉头盔,“有点事儿来晚了。你们俩怎么在外面?”
迟寒终于有插话的机会:“她担心你啊老大。说如果中午你再不过来,就要去你家找你了。”
纪然在边上想着他们的对话以及可能发生的事情。终于意识到上次迟温中午跑到林歘家里就是因为担心,今天如果不是赶过来了。估计她还会过去。
循环轨迹就会发生重合。
大概因为自家亲妹在场,迟寒这次居然没了上次的肆意和油腔滑调。甚至还带了几分尊敬和礼貌,盯着纪然问:“老大,这位是?”
纪然接过头盔:“拉活儿的,起步价五块,走吗?”
迟寒:“……”
迟温则一点都没把注意力放她身上,只顾得询问林歘的事情。纪然一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也没做什么停留,又迅速赶到了现场。
***
案发地点是一出偏僻的自盖平房,周围住户也是寥寥无几,更别提监控设备是不是完善了。向弋见她弯腰翻过警戒线,说了一声:“事情办妥了?”
纪然点点头,在门口看着室内一片狼藉:“今天这案子怎么回事?”
进门之前他把鞋套和手套递给他:“尸体现在在浴室的浴缸里。但客厅应该是第一现场,玻璃茶几边上还有被割喉时喷射的血迹。”
她抬眼望去,看见付史正在角落里用血迹提取盒提取现场的血迹,洲儿则在一旁拍照取证。
怕她有疑惑,向弋补充说:“今天的案子上面交给我们了。”
纪然嗯了一声,然后又被他带到卫生间,不大的空间里放着一个白色的瓷制浴缸。里面暗红色的血水平静地包裹着受害人尸体。男人脖子上的伤是致命的,如今因为被泡在浴缸里伤口已经泛白且外翻。
尸体头上包裹着浴巾,斜靠在浴缸里,上半身裸露在外,下本身被泡在水里。尸体的四肢和双手早已经僵硬。
向弋说:“关节不能弯曲,肌肉已经出现收缩。死亡时间看来在五六个小时之前左右,更详细的还得等付史验尸报告。”
那案发时间就是早上七点左右。
纪然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她看见尸体伸在外面的左手虚捏着一张信纸,那张纸早就湿了大半。右手握着一支笔无力地垂落在地上。旁边是一张小小的书桌,上面还摆放着一瓶墨水。
“墨水这东西在现今年代确实少见。”纪然思索半晌忽然说。
“在浴室放书桌也很奇怪。”付史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补充道:“特别是还在潮湿的地方写信。”
向弋沉声道:“那说明我们现在看到的东西是凶手想让我们看到的。”
他侧身又指了指外面一堆狼藉凌乱,唯独角落里空空荡荡的地方:“这小桌子是从外面临时搬过来的。”
那面雪白的墙壁上还有一串呈均匀圆点分部的血迹。周围附近还有及其不规则的擦拭状血迹,她问:“这个是怎么回事?”
付史倒很冷静,他好像永远是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擦拭状血迹说明案犯可能伤了手或者身上和衣服上有大量黏附的血迹。所以我需要回去证明一下现场是否有案犯留下的血迹,如果有,就好办了。”
纪然有点崇拜,“付史你也太厉害了吧。”
“不是我厉害,是犯罪现场血迹分析厉害。”他可能想跟她提一嘴,“这门学问始于17世纪末。最初法医们用兔子做研究,拿石头、锤子等凶器袭击兔子,以比总结血迹喷溅的规律。”
许久没说话的林洲儿皱了皱眉,神色严峻:“兔兔那么可爱。”
纪然跟着附和:“是啊,怎么可以杀兔兔。”
向弋:“……”
听到这话付史好像突然被柳絮塞进了喉咙里一样,轻咳了一串。
也就一瞬间的事情,他管理好表情:“没办法,进步总要意味着牺牲与鲜血。如果不是动物,那么牺牲更多的就是人。”
他带着口罩,说这话的时候纪然也看不清楚表情。因为他明白事情的严峻性,如果时间来不及,过了24点,所有的线索就如同这世间一样重新归档还原。
“无冤无仇,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纪然盯着眼前血腥的场景,总觉这画面似乎有些熟悉。就好像……她在以前的岁月里在某个地方见过一样。
很强烈的既视感。
可却怎么也无法与脑海中的熟悉相互重合。
付史摇摇头,“不知道。也可能是无聊。”
“……无聊?”听见这两个字,纪然忽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以杀人取乐,甚至还把尸体摆成这种奇形怪状的场景里。
“过一段时间就要重复相同的时间和生活,没有新的资讯和娱乐。”付史的面无表情,可眼神里却是深不可测:“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没有产生过无聊的情绪吗?”
“有是有,可是……”
“或许凶手觉得反正每天都一样,想做点什么寻求刺激。”付史停滞了一下,忽然又说:“我甚至能感同身受。”
他在变相说自己和凶手的性格很像。
纪然被吓得不轻,她经历过无趣,最多想的是自己能不能靠自杀逃脱时间的枷锁。可付史却说他能和凶手感同身受。
原来每个人都有过不能见光的想法。
付史是那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温柔男人,他说话做事稳重有分寸。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让人琢磨不透。
冷静的表面下,更多是让人看不清楚的内心。狠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接的住。平常看起来笑眯眯,别人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没对什么人展现过笑颜,除了林洲儿。
说起洲儿,她跟他恰好是两个极端。头脑简单,性格单纯。什么情绪都挂在脸上,除了向弋她只听付史的话。
纪然也不大清楚她和付史之间到底有个怎样的过去,只是她和向弋蹲墙角里闲聊起付史。
向弋说得亏他现在和自己是一波,如果他黑化起来,利用自己留有循环记忆的特长搞事情,他要抓他着实得费一番功夫。
纪然吓得缩了缩肩膀,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猥琐,她转移注意力道:“付史这么……”
后面的词她说不出来了,因为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大概是因为她的神情过于有趣,向弋本来还故作冷面,现在却意外被逗笑了:“你别怕,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看着是个白切黑,其实扒开内心他还是白的。”
两个人的姿态着实有些不雅观,她腿蹲的有点麻,于是站了起来:“他的底线是什么?”
“是洲儿。”
虽然不知道他俩以前发生了什么,但一个力大无穷,一个腹黑有城府。怎么听都是一个无敌的组合,纪然狗腿地决定以后对洲儿和付史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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