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只要季深有空在家里一般都是他下厨做饭。味道且不说有多惊为天人, 但也算高出许多人一大截。
大概是平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 整顿饭被自己弄得有些许尴尬，她收了盘子准备把收尾工作干好。
纪然去洗碗的时候, 季深坐在刚刚她坐的位置看书。平常也是这样，具体什么书纪然也看不懂, 只知道是些什么量子论相对论的书籍。单看名字她认得, 组装起来她就一头莫展, 集中精神输入进脑子里，然后开始昏昏欲睡。
说起来季深明明年纪也不大，谁知道行为还是一股老派作风, 比如说只看纸质书，很少上网。要不是他那张看起来年轻又英俊的脸，纪然觉得他得有个八十多岁。
洗洁精在碗里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之际，她忽然想到刚刚季深回来的匆忙。她那三张凶案涂鸦被塞在了抱枕下面，现在季深就在那个位置上坐着。
手都没来得及擦干, 纪然慌里慌张跑了出去。
客厅里季深面无表情翻动着手里的书，看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现。纪然轻轻呼了一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卸了下去。
她正准备退回去，忽然听见他开口：“这三张画是你画的？”
柔和的灯光下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 依旧低头翻阅这手里的东西。纪然的心顿时坠了下去，跌宕起伏的仿佛刚从珠穆朗玛峰上一头栽进了马里亚纳海沟里。
该怎么跟他隐瞒这三张画是凶案现场。
她的情绪浮浮沉沉的。这刚刚掉进海沟里落脚，又听他继续说：“你这儿童简笔画画的太抽象了。”
“……”好歹算是她用心记录下来, 他居然说是儿童简笔画。
季深放下手里的书，仔细看着其中一张图：“不过特征倒是画出来了？”
“什么？”纪然嗓子又是一紧，心想他怎么会知道特征？
脑子冒出来一个莫须有的想法以后，纪然才轻轻开口，甚至没发觉自己口齿都轻轻颤抖了起来，“什么……什么特征？“”
“当然是这幅画的特征。”他少见的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没了以往冷冰冰的脸色。“虽然简单，但是你临摹的倒是抓住了精髓和神韵。”
“临摹？”看来不是她以为的。
“不是吗？不是因为太无聊所以画了简笔画？”季深笑起来脸上居然有个梨涡，以往太久不露笑脸，她居然现在才发现。想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岔远了。
他拿起来第四次循环时画那副死在浴缸里浴缸的案子，“这张不是仿着《马拉之死》画的吗？”
“《马拉之死》？”纪然心里一惊，怪不得之前一直觉得案发现场让她有股很熟悉的既视感。《马拉之死》这幅画中学美术课本里就有一章专门的作品欣赏。
这么久了，以至于她看见第四次循环时死在浴缸里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丝一毫把两者联系起来。
季深放下手里的书，接着又点评了一番，“虽然简单，但好歹是看出来大概了。”他话锋一转，“你最近在关注名画欣赏？”
她打着马虎眼：“嗯是啊，生活太无聊了。”
他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纪然知道他博学多识，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有涉猎。物理，化学，心理学。没想到对绘画艺术还有关注。
她拿出第二次循环那张图，问：“哥，你猜猜这张我是临摹的哪幅画？”
纪然期待又不敢期待，如果这次循环也是按照一副名画来作案的话，那她就明白凶手到底是在干什么了。
“我倒是想到一副。”季深盯着她画的歪歪扭扭的餐桌，桌子上的潦草的人体，以及旁边坐着的高帽子男人。“但是和它相比，又缺了点儿画面。”
她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缺了点什么？”
“和我知道的那幅画相比，这位带着礼帽的男人身后缺了几个站着的人。”
“少了几个人？”她眉头紧锁起来，“那副画的名字叫什么？”
“芬兰画家伦勃朗的《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
杜普。
这两个字如同烟花一样炸在纪然的脑袋里。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她脑袋恍惚起来，所以尸体旁边纸条上的血衣是凶手故意留给他们的？
气氛瞬间低沉了下来，季深侧头盯着她的眼睛：“所以你画的是我说的这幅画吗？”
这个问题让纪然有些局促，她低头看了看眼前桌子上的水果，刻意回避他的眼神，撒谎道：“你猜对了。”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右手捏着另一张不知姓名的画纸，“不过这一张我就看不出来了，只能看出来似乎是个男性肖像。”
那一张是第一次循环时的凶案现场，实际情况她也没见，只是后来听向弋说起来的时候自己脑补画出来的。
后来的话纪然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回卧室以后她思前想后，觉得这些画之间不管有没有联系都得告诉向弋。
这边刚打电话说明情况，哪知道他说：我已经知道了。”
她一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下午网上查了。”
“……”
向弋的声音缓缓传来：“杜普这俩字相关词条挨着翻，发现了一幅和第二次凶案现场几乎相同的名画。本来想明天告诉你们，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她知道他说的是【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
“第四次循环是马拉之死，第三次没有发生命案，第二次是杜普教授的解剖学课。”纪然看了眼屋内禁闭的房门，“第一次循环是什么画？”
“英国肖像画家托马斯·庚斯博罗的《忧郁的男孩》”
她慌忙把电话调成外音，然后打开浏览器百度这幅画，手指在屏幕上停滞了片刻，纪然看见画中男孩一身华丽蓝色绸缎衣料，唇红面白，风姿飒爽地站着。
想起那张血字，纪然迟疑道：“凶手留下这两个字是在同我们挑衅吗？”第一次的蓝衣男孩明显，除了蓝色绸缎衣服没那么多信息。
第二次他等不及了，故意给他们留下些线索。
“有可能，他有循环记忆，欣赏名画。说不定真的是付史说的那样，那人太无聊了，无聊到想跟我们玩儿。”
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要到零点，纪然若有所思：“既然他那么自傲，那我们故意装傻什么都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激怒留下更多线索？”
向弋：“……不要给自己真的不知道找借口！”
她明明刚刚还在床上坐着，下一秒就回到了电脑前的椅子上。纪然看着电脑上电视剧的片头曲，自己耳麦里宋钉钉的叫骂声，就知道 11月17号第五次循环开始了。
她又回到了自己屋子的电脑前，零点刚过电视剧播放的还是第一次17号那天的更新。
每当恢复到零点，她和宋钉钉就会被是这个状态。
宋钉钉的脏话从耳麦里传出来：“他妈的！他妈的！我好不容易睡着！我一睁眼他妈的又给我传送到电脑前了！玩游戏回城也没这么快！”
大概是每次循环醒来听到的都是“他妈的”这三个字，纪然觉得自己无形中也被洗脑了，接着她回了一句：“我他妈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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