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手绘的三幅火柴人名画，在零点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 早上起来季深又在厨房忙着做早饭, 晚上的事情如同不见的水蒸气一样在两个人之间消失隐藏。
连带着那顿不怎么美好的初次下厨一同湮没在逝去的第四次循环里。
临走前还没忘了揣上那包零食，纪然塞上耳机骑着自己的小电动再一次去了林歘家里。
至于名画那案子,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以往的受害者在循环复活时不会再遭到凶手的二次伤害，但这同样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因为不重复的杀人, 就代表着还有有新的受害人遭到毒手。
这是17号的第五次循环。
也是她第四次来到林歘家里, 来时那条路她已经熟悉到快要超过自己家里。纪然敲开门，阿姨再一次将她领进了屋子。和前几次一样的动作对话，纪然有时候怀疑自己是游戏里没有通关的角色, 以至于每天都要刷相同的副本。
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大半，她也没什么心思喝。看见林歘从楼上下来纪然率先开口：“你好，林总。”
他没说话，依旧用那双沉郁的眸子盯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捉摸不透。
纪然说完后半句：“我是来接你的纪然。”
他盯着她的脸，两人之间依旧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林歘脸上微妙的表情稍纵即逝, 最终又变作没什么波澜：“我知道了。”
“今天您要去哪里？公司？”纪然想到那个他执意要去的地方，“还是什么别的地方？”
此时阿姨已经把咖啡和牛奶端了过来。纪然看了眼时间，热饮的到来似乎比上几次早了几分钟。林歘这次什么都没选，居然直接出门走了。
他没选牛奶, 也没让猜左脚出门还是右脚出门。
纪然看着他毅然又丝毫不犹豫地迈过7那扇门，忽然呆滞不动了。
林歘回过头：“怎么？”
她咳了一声：“没事。”
林歘腿长走的快，或许意识到自己的冷落。又停下来专门等了等她, 看着眼前慢腾腾挪过来的人，“你为什么来接我？”
纪然抬起头，“我怕你出事啊。”
他想起来刘叔一大早发来的连环轰炸，说她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轻笑：“你很确定我一定会出事？”
“我来了就不一定了。”
林歘终究是忍不住了，如果说刚刚还是微微觉得好笑，如今他的礼仪教养也不能完全控制住他脸上的表情。
纪然露出一脸你笑什么的表情。
他大概猜到了，说：“不去参加奥斯卡竞选真是可惜了。”
纪然蹙眉：“你什么意思？”
“没有。”他笑意渐歇，“带我去跨江桥。”
听见这个地方纪然心里猛然一震，倒不是因为别的。一是他们俩曾经都在那里送过命，而是，他这次居然对她没有丝毫隐瞒了。
“愣什么？”他径直越过她，“听说你开了自己车过来。”
纪然掏出来自己的车钥匙，“是啊，敞篷的。360全景无视觉死角。开我的车去怎么样？”
他没异议，“随便吧。”
出了大门，两人又一次骑上了那辆正红色电动车，喜气洋洋的跟过年一样。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他总觉得某些场景似曾发生过。
林歘自然而然抬腿跨上车子，当接过纪然递过来的安全头盔时忽然僵了一下，他怎么会如此熟练？
她启动车子，林歘那么高的个子在挤在后面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两人说起来毕竟也没有很熟，中间刻意隔了一个微小的距离。他窝居在后面，规矩地把手放在自己两侧腿上。
纪然的头发被吹拂过他的脸，林歘侧了侧脸，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做过梦中梦吗？”
“怎么突然说这个？”她觉得有点奇怪，上次说做了个惨痛的梦，今天又说梦中梦。合着是和梦杠上了。
“找个话题而已，你要不想说，继续沉默也行。”
“……”
“有吗？”
“我做过梦中梦中梦中梦中梦。”纪然回忆了一大串，“以前念书时压力大，每次考试前一天就会做那种醒了去上学最后发现醒过来的事也是梦的情况。”
她在前排撇撇嘴，“想想就觉得累。”
他声音轻轻的：“我也觉得。”
两人又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林歘忽然上半身样前面倾了倾：“小跟班，你真的是第一次见我？
听见这句话纪然猛然间刹住车，林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倒在了她身上。
她没回头，定定道：“你为什么叫我小跟班？”这明明是前几次见面，因为自己的死缠烂打他才给她取的外号。
可这次循环不同，两个人之间交流的很顺利。没有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出现这三个字。
他一愣，显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三个字。
纪然神色凝重起来，有个奇怪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她眉心动了动，却没有回过头去：“林总为什会觉得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只是没有顺着他接下去。
林歘坐直身体，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终究没把那句“我好像在梦里见过你”抛了出来，显得唐突不说，自己倒更像是一个低级搭讪的猥琐男。
“没事。”他明显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可纪然却紧追不放，因为他发现林歘似乎有觉醒的前兆。
纪然一直以为拥有循环记忆是突然某天发生的技能，因为她自己就是。自从父母过世，她如同开了天眼的通灵者。一夜之间就发现了时间循环的秘密。
可现在她疑惑了。或许有的人也有这种记忆，只不过不如他们清晰。确切来说，就是留有循环记忆的某个深刻片段。
就好像有些人，在某个时间某个环境里，忽然觉得这些事似曾发生过一样。
显然林歘有这种迹象，可他却不知道。
天空本来万里无云。如今云朵拥挤在一起，原本明亮的晴朗苍穹忽然间暗了起来。纪然没发觉自己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她试探着询问：“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两个人没有挑明，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却对上了彼此想要传达的信息。
林歘眼眸低了低：“记不清了，零散的碎片，根本无法形成逻辑。”
只是觉得压抑，却不知道为何压抑。
纪然心忽然颤了一下。
17号第三次循环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他那天为什么会说自己做了个惨痛的梦。因为纪然落水那天以后的事，他或许真的有了循环零碎的记忆。
只不过太模糊，又只是个不清不楚的片段。误把它当成了梦。
想到最近的种种，纪然忽然有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波动的事情，时间的本质就是这样循环往复，只是很多人还没有觉醒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两章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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