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纪然疑惑的是，为什么当初她不是这种模糊的片段, 而是……某一天突然就有了时间循环的记忆。
特别的, 明确的，清晰直观。
所以她才能特别确信自己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甚至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还总结出了时间循环的规律。她遇事向来都是冷静，否则也不会在一同生活的季深面前装这么久。
人类对自己受到伤害的地方有种天生的恐惧感, 还没上桥纪然忽然停下来。
林歘在后排不解：“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又跟上次一样提醒道：“只想跟你说最近需要注意到身边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显然林歘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弄的有些懵, 他总觉得这句话似曾听过, 可明明和她只是第一见面，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林歘摘了帽子，下车走到她面前：“我看也就你最奇怪。“然后又指了拐角处：“前面有查载人的交警, 等过了这一段你再带上我。”
……你堂堂一个总裁怎么会对这些奇奇奇怪的事情如此熟悉。
纪然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把呼之欲出的吐槽又生生憋了回去。
她一个人在前面迎风骑行，车子行驶到中间忽然停了下来。纪然扭头刻意盯着桥对面的车道上的情况。
时间，温度，风，以及机动车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所有的外界条件维持不变, 唯独少了泥罐车和那个被她带下河的倒霉路人，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真的如宋钉钉说的那样，因为自己没有开车，后来的一切连锁反应都终止了？泥罐车司机没有出现, 被撞下河的人行人也没有出现。
趁着纪然停下的功夫，林歘也赶了过来。见她停在桥中央，他晃到她面前, 有些不要脸道：“不用刻意等我。”
桥上车子行驶的噪音不断传来，纪然收回视线，嘴唇动了动，才干涩开口：“……你想多了，并没有。”
他把头盔重新戴上：“下了桥带我去个地方。”
她自然知道他要去哪，于是和上次循环的路线一样，又把林歘送到了那个不知名字的小区里。具体到底是干什么，纪然至今也不清楚，既然他不想说，她自然也没那么多好奇和八卦之心。
想到第五次循环从开始到现在时刻为止，向弋也没和自己说这次循环情况到底怎么样。名画模仿杀人，以及没有出现的司机和行人。这些形形色色的符号在她脑海里飘来飘去，怎么也抓不住一个清晰的线头让人顺藤摸瓜。
她等了一会儿，看见林歘从破旧小楼里走出来。和来时熠熠光彩的样子截然不同，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
上次他也这样。
林歘拽住她后座，“送我回公司。”
纪然：“……”
向弋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也没人跟她联系。纪然回过头，意外的好脾气：“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那我送你回公司。”
说完她觉得好像还莫名有点押韵？
林歘松了手： “我现在对送到西这三个字有点生理不适。”
想起那天被撞进河里，记忆里的疼痛一点点浮现上来，仿佛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定格在了骨头血液里一样，纪然也心有戚戚焉：“我也是。”
“走了。”他兀自坐上车，“需要我给你指路吗？”
“……不需要。”
“提前做功课了？”他忽然笑起来，虽然情绪依旧不对劲，但终归还是在脸上绽放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也是，总得有点一日小跟班的觉悟。”
纪然又一次蹬着自己的小电动把林歘送回了公司。比上次循环到达时间早了个把钟头。二人到公司楼下的时候，迟温迟寒兄妹并不在。
这次循环和上次走向差别有点大。
如同刻入脑海里的执念一样，临走之前他又问：“小跟班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纪然有些好笑：“你爷爷没和你说吗？”
“未卜先知？”
她不置可否。
林歘莫名笑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她是不是未卜先知，他不知道。他做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倒是快他未卜先知了。
他终于正经起来：“不是每件事都是表面想象那样。”
“所以？”
“没有所以。”林歘又变作以往漠然冷清的脸：”今天我们去了哪里，见了谁，经历了什么，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我之间的事。
明明不过是很普通的一件事，这六个字愣是被他说的飘向一个暧昧的地带。要是再甩给她一张支票，让纪然带着秘密赶紧滚开，就是篇霸道总裁文的开头了。
“你最好谁都不要说，包括……”他忽然停了下来。
“包括？”纪然皱眉。
他轻挑眉毛：“就是你想的那个包括。”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爷爷，林歘不想让任何个人知道他今天去了那栋破旧的小楼，包括那位年事已高的爷爷。
大概是两个人在楼下闲聊了太久，林歘到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楼上，不远处迟温就蹬着自己的细高跟鞋从大厅迅速跑了过来。两条细长的腿裹在半身裙下面，绷直的小腿戳着地板哒哒响起来。
纪然不着边的思绪被这步伐声音拉了回来，她循着声音望去。看见迟温的神情颇有些焦虑与古怪。
“我得走了，有缘再见。”纪然生怕这位马上出现的迟小姐又随便对她露出莫须有的敌意，慌忙跟林歘打了招呼准备离开。
上次相同的一幕又发生在公司楼下，他修长的的手指依旧勾着她的车子。
“又怎么？”
林歘忽然间松了手，神色漠然：“机动车道不安全，以后别再逆行了。”
“……我没逆行！”
“迟早的事。”
“……我谢谢你。”她回答完这位安全驾驶员的问话，正握起油门准备溜走。却猛然听见迟温带着颤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林歘哥哥不好了！出事了！”
即便是如此狼狈的状态，她透着哭腔的声音里依旧是软绵绵的。
见到这样的状况，林歘显然也没什么心思继续跟纪然胡侃大山了。他回身扶住惊慌失措的人，“怎么了？”
或许碍于纪然这个外人在一旁，迟温欲言又止，最终拉着林歘背过身去。她挡着嘴型的手指随着说话的气息也抖了起来。
纪然在一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便林歘只露了个侧脸。逐渐凝重的神色也照样落在了纪然眼里。
她看见迟温嘴唇轻轻抖着，翕动无声的口型明明说的是……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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