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个人正纠葛不清,忽然听见那边小办公室里传出迟温爆发的嚎哭声。楼层本就静寂无声, 除了警察偶尔交谈现场痕迹, 根本就没其他音响了。
这一嗓子哭声着实把两人吓不清,林歘霎时间放弃与纪然的纠缠, 转头去小办公室那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知道迟温平时娇声细语,性子软绵, 如今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 要是被来的警察夸大其词一番吓唬, 铁定不知要出什么岔子。
纪然也迈步跟过去,他们去的时候迟寒已经在了。他把迟温护在怀里,“她还只是个孩子, 她知道什么啊?”
对方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就司空见惯,她也没急,倒是平和又条理清晰解释:“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个孩子,但我知道迟温小姐可是在昨天晚上见过死者。”
听到这里纪然和林歘都惊了一瞬,她往里瞥一眼,发现是上次粉裙案子一起合作的那名短发女警。当时只知道她是市局调过来一起配合调查的, 没有循环记忆。
名字还是后来付史告诉自己的,叫常畅。
常畅短发黑衣,一头利落的短发,整个人透着一股飒:“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你要是觉得委屈就把自己的事情老老实实交代出来,这样才能抓住真正的凶手,给自己的委屈洗刷掉不是吗?”
谁知迟温听完哭的更大声了。
迟寒护虽然初看不怎么着调, 但他护犊子,不管不顾就是觉得妹妹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这种杀人事件怎么也不会和她扯上关系。
常畅又说:“你如果隐瞒才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不是你就不是你,隐瞒起来反而把嫌疑全招揽来了。”
这时候旁边记录的警员看见门口有人,停下来过去准备请他们离开。一看来人是纪然,又把矛头指向了林歘:“先生,我们正办案,在这里暂时不允许有外人。”
纪然知道规矩,拽着林歘离开,“我现在带他走。”
自己的地盘不能停留不能做主,林歘走的不情不愿,心里却还记挂着迟温的事情。毕竟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公司死了人,还莫名其妙和她有关,他自然是不放心。
想到这里,他瞬间又明白她之前为什么惶惶不安地说“不能报警了。”
林歘停下脚步,“小跟班。”
纪然有点不乐意,外面怎么叫无所谓。在同事面前就有点跌了面子,“怎么?”
“我朋友她胆子很小,虽然有时候任性娇纵。但她不会杀人。”
纪然也知道不会是她,却还是说:“你那么肯定?”
“我不肯定。”他的眼睛大而深邃,此刻有些森森地盯着她,“如果她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没做错事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只是希望你们秉公执法。”
“自然会。”
“谢谢。”他神色落寞,忽然蹦出这两个字。
纪然有些讶异,“你倒也不必突然这么客气,毕竟任何案子办理流程就很复杂,每一环节都不能遗漏,也不会这么容易因为见了死者就能定罪,而且现在毕竟只是询问……你也不用太担……”
“没有,我只是相信你。”林歘犹豫了一瞬,“最后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梦见认识的人可以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梦见原本不认识的人该怎么解释?灵异事件吗?”
她知道他只是有片刻模糊的记忆,究极原因又不能细细解释,只好胡扯起来:“人们对梦境的探索也只是冰山一角。有时候可能就是用科学也难以解释。”
“所以无解?”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无解。”
林歘张张嘴,话到嘴边半截停了下来,整个人也顿时没了精神:“算了,无解的事情你又怎么会知道。”
然后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纪然看着他颓然的背影,想着自己当初突然有了循环记忆也是这么怀疑人生的。但她好在记忆是清晰完整的。如果也同他这样模棱两可,估计纪然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林歘离开后,洲儿那边监控也调出来了。
先是十八楼楼梯口的监控,拍到迟温拿着手机鬼鬼祟祟从卫生间跑出来。别的不说,死者死之前见过迟温是没跑了。
时间快进两倍速,在接近三十分钟以后,监控里出现一个穿着宽大的衣服罩着身体,帽子口罩遮挡着面容的人。这些装束一时间让人无法正确辨认身体特征。
接着调监控的人换了一楼的角度,发现那人先是进了6号货梯,估计后来发现电梯必须有电梯卡才能继续上行,于是一个人又出来进了步梯。
甚至按电梯时还能看到他手上附着的一次性手套
看到这里纪然倒吸一口凉气,从步梯爬十八楼,去杀一个被锁在卫生间的女孩,这人到底是有多闲多有精力?
此时监控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十分。
她正低头思索着,迟温抽抽搭搭的哭泣声又落进了耳朵里。纪然抬头,正好看见常畅从门口路过,她出去瞄了一眼,迟温还在隔壁屋子里,迟寒在边上不停的安慰。
纪然明白常畅应该是准备过去找向弋,刚好洲儿也拷贝好视频准备去找他,于是三个人就一同行动了。
向弋和付史那边已经基本接近收尾工作,其余的需要等进一步检测。
林洲儿与常畅把各自调查的信息共享以后,向弋才从两个角度把整件事大概梳理了一番。
原来受害者之所以在凌晨跑到18楼,就是因为迟温把她叫到了18楼卫生间。又趁机把她锁在了隔间里。
纪然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常畅努嘴,“喏,男色误人。这位迟姓小姐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以为受害人陆晓耍心机对他们的小林总示好。小女孩嘛,就爱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纪然脑补出整个故事,“所以把她骗到18楼,锁卫生间里?”
常畅点点头。
这操作的确够幼稚,纪然觉得她小学还被毕业的邻居小雯都不会写这种睿智情节。
常畅又补充道:“迟温这小姑娘本来就想整整她,以为过会儿她能自己从隔间爬出来。谁知道第二天没了消息,直到今天快中午才发现死在十八楼卫生间里。”
向弋对这些曲折离奇错综复杂的情情爱爱没什么兴趣深究,他只关心凶手到底是怎么知道大半夜的一个不经常有人来的卫生间锁着一个陌生女人。
肯定不是巧合。
“凶手怎么会如此明确十八楼卫生间锁着一个女人?”其实他也知道,迟温不爆出来,没人会知道这个消息。
常畅看出他的疑惑,“问过了,除了哭还是哭,但她咬死不承认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其他任何一个人。毕竟欺凌公司新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向弋摇摇头,“肯定不止这些,她一定还有其他事没交代出来。或者说……泄露的方式比较难以启齿,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
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有可能,很多人都知道这里锁着个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人中的一员谁会来这里杀人。”
向弋看着她:“那什么方法能让很多人同时知道,且还是她不认识的人呢?”
两人如同陷入无人之境,突然异口同声说道:“网络平台!”
迟温先前还是不愿意说实话,众人软硬兼施,迟寒在边上好言好语相劝,加上向弋正好对准她的痛点。迟温终于松了口,但是前提是不能让林歘哥哥知道。
做了坏事没有一丁点悔悟之心,只是害怕自己喜欢的人知道。
向来嫉恶如仇的常畅对她投来了一脸鄙夷之色。
经过询问得知,原来迟温有个直播账号,没想到她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点赞发布的内容都是些欺辱霸凌的视频。
猎奇的直播多数是为了博取眼球炒热度。他们进去看了直播回放,开始就是陆晓被锁进去的画面,她在里面拍打着门救助,迟温在外面边录边笑:“各位姐姐哥哥们,如果想看更过分的请扣1”
弹幕立马飘过来,满屏幕都被11111111填满了,那些正常谴责的少数话语也被淹没在了这场狂欢之中。这些通过网络聚集起来的猎奇者肆无忌惮地对陌生人饮血吃肉。
奇怪的是这种视频居然还没有被屏蔽删除。
“18楼哦,凌晨哦。是不是很刺激?”视频里她声音温温柔柔,说出这种漠然的话来反而更加恐怖。
看到迟温在直播上搞得这么一出,纪然觉得人与人之间得差别就是,她和宋钉钉凌晨熬夜看沙雕偶像剧,而别人在深夜搞直播。
纪然继续看视频,迟温并没有在里面露过脸,甚至在手机后面轻悄悄笑了几声:“先关她一会儿吧,我们明天再来看看这位朋友的感受。”
然后镜头一闪而过,露出窗外对面洁丽酒店的招牌。
向弋放下手机:“估计凶手看见对面洁丽酒店了,加上迟温直播里说的,十八楼,所以才就很容易确定地点了。”
纪然忍了忍,侧脸问他:“……凶手是有多无聊?看直播然后来杀人?”
他反问:“不无聊他会做那么多起和名画相关的案子吗?已经让钉钉在查本市爱好临摹名画相关的人了,希望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能捞出点儿什么。”
一旁的常畅听地云里雾里,“不就今天这一起吗?怎么说很多起?”
两人同时默契地又不说话了,就连一直没吭声的林洲儿也开始假装四处看风景。
好在付史及时出现打破尴尬,他拿着被套上物证封装带的手机,“有个新发现。受害者手机里,有凶手留下的录音。”
手机录音播放键被打开,里面缓缓传出来一声低哑的男音:“每天我会在凌晨准时出发。第六次我们比一比到底是你们快还是我快。”
然后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常畅听完皱眉:“第六次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只有倒带小组的成员明白,凶手这是在向他们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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