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墙上堆积在四处的紫色假花,枣红色的瓷砖。两种暗沉的颜色融合成一幅古怪的画面。熟悉又陌生的记忆顷刻间涌上来, 纪然脑子里搜索一番, 她的确来过,还是和向弋一起来的。
当时是粉裙案的第二次循环, 为了保护在第一次意外死掉的周益,从而两人在小区蹲守到了半夜。
最后阴差阳错, 三个人却一起制服了国字脸猥琐男, 当时他们还被周益邀请去家里歇了脚。
想到这里, 纪然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当时两人还被屋子正面墙上的名画所吸引,书架上那些关于时间的深奥书籍此时还非常清晰的印在脑海里。
她回过神, 停下来望着向弋的背影:“怎么可能……”
两人都没有明确的说是谁,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向弋转过身低头看着她:“我也没想到,可是这一切太巧合了。”
确实巧合,名画,始发地,堆砌的关于时间的书籍。
“凶手有记忆这点毋庸置疑, 可如果是周益的话,那在粉裙案的时候他已经被杀过一次,为什么第二次循环的时候还能非常自信如常的在外面闲晃到半夜。”纪然不是很明白,“人类不都是趋利避害的存在的吗?”
向弋眼睛转了转:“如果他是故意的?”
“故……意?”
“我仔细想了想, 或许从周益穿粉色裙子被杀害的那一刻起,这就是个圈套。”他顿了顿,“为现在准备的圈套。”
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 纪然也随着这夜色遍体生寒。因为他被杀害过,所以几乎不会把这次的名画谋杀怀疑到他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标只是专注于是否有循环记忆,以为有循环记忆的人因为留有记忆就不会是受害者,可是他们忘了,既然凶手有循环记忆,那么就知道自己不会死。
或许从周益被杀那一刻就是个局。他顺水推舟,洗掉自己有循环记忆的嫌疑,然后开始在新的循环里充当一个杀人取乐的刽子手。
只要时间不停止,任何一天都有可能是循环的开始。
邻居们口中的周益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向弋和纪然看到的是一个侃侃而谈甚至为了教训猥琐男而会穿女装的人。
她总以为万事都会有个为什么,可在这件事面前纪然却迷惑了,周益仅仅是因为在循环的生活里感到无趣才这样的吗?
他们暂时改变方向停掉查监控,直接去了周益家里,楼道里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敲了门以后果然没有人回应。
向弋回头瞥了一眼,在确定没其他人在场时,熟练地从背后包里掏出一盒专业的□□,“帮我看着点儿人。”
纪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些东西……”
“方便。”他漠然吐出这两个字以后又开始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纪然忍了忍,当时是谁说的不能随便进入民宅!她是明白了,州官放起火来,不是星星之火,而是铁定要燎原那种。
随着啪嗒一声,门迅速就被打开了。楼道里昏黄的光线顺着门缝泄进屋内,在踏入的前一刻,向弋默不作声把纪然挡在了外面。
他张着嘴无声道:“等我。”
纪然点点头,轻悄悄往后退半步,听话地躲在门一侧。
待他蹑手蹑脚先进去探情况,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声响,不出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向弋探过头轻声说:“没人。”
此刻时间已经过了十点钟,两人在黑暗里等周益回来。
屋子里的窗户正巧迎着月光,那面墙上的画在阴暗里被月光映照得泛着惨白的光。所有缤纷绚丽的色彩在此刻全都化为了一种单调的黑白颜色,在暗夜里诡异的存在着。
他们也不知道周益到底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黑暗里两人无声地坐在靠近窗户下面的墙边。
还有一个半小时就要过了零点,如果他们没有等到周益回来,那么所有人都会被传送到原来的位置。
时间是公平的,周益会在凌晨出现在这个家,他们也会在凌晨各自回到各自的家里。
“组长。”她轻轻唤他,“你有想过就算我们等到周益了,如果在下一次循环里他收手的话,还能定他的罪吗?”
毕竟正常人的记忆只保存的是最后一次循环发生的事情,如果他在新循环里收手,那么就算是受害人都还活着。可即使这样,能掩盖掉他杀过那么多条人命的事实吗?
向弋没有说话,就这么在黑暗坐着。
他忽然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话题忽然沉重了起来,没人知道到底谁能束缚住周益。时间吗,不是,时间在他眼里是玩乐驱散无聊的工具。警察?更不会是,他们没理由抓一个有潜在危险的人。
因为这违反法则,他们世界的法则。
屋子里本就黑暗,这个话题一出来更加阴沉了。两人坐在一起缄默不言,纪然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待她看清楚联系人才忽然意识到今天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纪然手忙脚乱接通电话,季深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似乎透着深夜的疲倦:“你怎么还没回来?”
以往这个时候早就在家和他一起吃过饭各自回各自屋里了,如今光顾着追查周益的下落倒是忘了这茬儿。
“哥,你还没睡?”她捂着话筒小声道:“我以为你早都睡了。”
“你不回来我怎么放心睡。”
她有些心虚:“我在加班,晚回去一小会儿。”
“需要我去接吗?”
“不用,不用。等会我看看方便的话就打车回去了,”纪然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凌晨,到时候新循环开始,他也就不会记得现在的事情了。所以说起谎来尤其顺手。
他沉默半晌却也没再坚持,然后挂了电话。
向弋没说什么,“我已经和付史说过了,不管周益去了哪里,过了零点终究还是会回到这里。他不管逃到哪里,永远也24小时的禁锢。”
向弋站起身,看了眼手表,继续说:“到时候我和付史从各自位置出发,加上宋钉钉调看监控来配合,应该不难。只要下一次循环没有受害者,我们就赢了。”
“我也从家里出发,多一个人多一个机会。”
“别,单独出发太危险了。”他阻止她,“本来这件案子没有你,你的任务是保护林歘。既然现在他没事,过了零点你去十八楼把被迟温关到卫生间的那姑娘给救出来。”
纪然本来想挣扎一下,但一想到迟温在零点可能又要直播欺凌陆晓的视频。心底柔软的部分又被挑起坠下,浮沉的心情也终于因为这件事而坚定了下来。
“好。”她说,“那你们小心。”
“凌晨变故多。”向弋看起身了眼窗外,发现还是黑漆漆的外面,空无一人,他蹲下来接着说:“你也小心。”
时间变成00:00的时候,纪然又回到了自己屋子的电脑桌前。
宋钉钉这几天也不敢怎么睡,所以这次循环她倒是没怎么抱怨。她估计也很久没这么熬夜了,“纪然,我跟他俩联系了,你好自为之啊。”
看的出来她只是顺口一说,但这个听起来实在非常“顺口”,要不是她急着去林歘公司找被关在卫生间的陆晓,估计还是会好好和她说几句。
此时季深房屋里的灯已经灭了,她犹豫半晌,没敢拿他的车钥匙,如果半夜被逮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最终还是又骑上了自己的小摩托。
路上一切顺利,甚至连门卫都没有拦她。纪然心想,怪不得凶手能够随便进入,这安保措施等同于0
等她慌里慌张赶到18楼的时候,迟温已经把陆晓锁在了隔间里,女卫生间里充斥着女孩的哭声,拍打门板的声音,以及……一个森森的笑声。
“哥哥姐姐们想看更过分的扣1……”
是和上次循环听到的同样的声音,“不如我们把这位朋友先晾在这,明天再来看望她好不好?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真坏……看什么扒衣服……哈哈哈好了,我……”
她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从外面进来的纪然抢了。
迟温显然没料到半路会杀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有了黑夜的掩盖,她早没了在外人面前柔弱天真的面容,此刻显得及其张扬跋扈,“你谁啊?有病啊?把手机还给我!”
纪然中断直播,抬手把手机扔了出去。手机屏幕碎裂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寂静的十八楼,让本就可怖的空间显得更加诡异。
纪然皱眉斥责:“欺凌别人就这么有意思?”
卫生间隔间女孩透着哭腔的声音从里面闷闷地传来:“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迟温明显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弄得有些懵,趁着这个时候,纪然把横亘在门把手上的拖把杆拿开,将女孩扶出来。
两人正准备离开,她的头发忽然间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纪然头顶微痛,她被扯的整个身子往后倾斜,却还是强装镇定对哭泣地陆晓说:“你先走。”
迟温从后面拽着她的头发,尖锐的声音穿过黑夜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你到底是谁??是哪个部门的?!你敢帮她,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离职?!”
等女孩小跑着出去了,纪然才艰难后退了一步,她最烦打架拽头发,低级又不高端。可如今自己被掀的头皮发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季深从小教她,不主动惹事,但被欺负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纪然回手揪着迟温的头发说:
“我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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