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的神色沉了下来，“其实今天晚上这段时间已经出现了三次……”
林歘蹙眉, 歪头盯着纪然的眼睛, 眼眸里却是不尽的黑暗：“我不是很明白这个出现了三次是什么意思。”
“循环，是时间循环。”纪然过去将那盆花扶正, “通俗点讲，就是今天晚上这段时间已经循环了三次, 这是第三次, 我已经从驴车上来这三次了。”
他看起来没什么波澜：“那我呢？”
“每个人都一样, 都逃不过时间的轮回循环，在这段时间里，每个人都在重复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仿佛是在讨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林歘思忖片刻，“我问你三个问题。”
“你说。”
“我们会永远困在这天晚上吗？”
“不知道。”纪然说，“循环的时间不定，次数不定。开始于结的时间也没有规律可循，除非第一次循环发生以后，后面的循环的才能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时候结束。”
“这种事情很早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
“是的。”
“第三个问题。”他声音沉肃了起来，“今天晚上是你第三次见我？”
“不是，你这次循环才过来。所以我不知道第二次循环时，你到底是听说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才导致你第三次来到魏家坡了。”
“我明白了。”他理解能力特别强，“所以之前并不是梦见你，而是这些事情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 只不过我记不大清楚了，误以为是梦境？”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你呢？”他又恢复以往冷静的面容：“不也是一样？明明清楚知道这怪异的事情，每天还假装不认识我，故意演一次上次发生过的剧情。”
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发现时间循也是这么冷静，否则也不会在季深面前装了这么久。可能他们两个都是适应力很强的人。
林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世界。”纪然抬起头，顺势盯着他的眼睛：“普通人只是不记得时间循环的事而已。”
“所以你们组里的人都有记忆。”
明明是在求证，可却一个笃定的语气。
纪然点点头，“很多时候我会觉得，有记忆的人还不如没记忆的人。不用重复每天的枯燥，不用为了不能救到人而让良心收到谴责。”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有记忆的？”
“我十六岁的时候。”
林歘再次沉默了下来，联系到她说的话，他如今也终于明白那天在十八楼周益口中的觉醒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爷爷应该也知道，我就是他找来帮主你的。”纪然想起来开会时他们还特意做了一个ppt，就知道他爷爷或许也不是一般人。
只不过那是她不能知道的部分罢了，或许连向弋也不知道。
“你爷爷应该知道的比我多，毕竟当时据说也是他联系我领导过去找你的。虽然没有见过面，但他肯定比你我知道的多。你们是亲人，如今你也不被时间循环禁锢，就没想到去他那里问问？”
他反问：“你发现时间循环的时候告诉过你的家人吗？”
她一愣，半晌以后才低头道：“没有。”
林歘忽然反客为主：“为什么呢？”
“你现在随便在大街上拉一个人告诉他们世界的时间本来不是一天一天流逝的，而是混乱不堪不断循环轮回，会有人信？”
纪然神色忽然暗淡了下来：“我不想被人当做疯子，所以只好假装和他们一样，生活也没发生什么变化，无非就是无聊一些罢了。”
“我也一样。”他眉梢微挑，眼神里却有别样的动容：“你最大的优点就是适应能力很强，而我和你一样。”
“……”
纪然没见过这种夸别人还带着自己的。
他又说：“为什么告诉我实情？不怕我也把你当疯子？”
“因为下次循环你可能就不记得了。”
林歘：“……”
他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你比较特殊”，或者“你才不会把我当疯子”之类的暖心话语，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真实惨淡的理由。
林歘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别人的话我可能不会记得，但你说过的话我应该会记得。”他顿了顿，“因为我会记得对我比较重要的人和事。”
纪然正想张嘴说些什么，猛然听见门外又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她正要起身去开门，忽然间被林歘拦在身后。
“我去。”他说。
林歘正要问是谁，对方却不问自招了：“老板，小女士。我是老锐啊，我……有点事想跟你们说，虽然这么晚了可能会打扰到……”
他还没说完，门就从里面被轻轻打开了。
锐哥顺势钻进来，额头上一层冷汗。
林歘关上门，靠在墙上：“怎么了？”
“太邪乎了。”他自言自语，“我他妈居然听见我屋子里那有女人哭声。寻了半天好像是从我床底下传来的，我壮着胆子俯下/身子去看，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听到这描述，纪然不自觉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床下，然后非常自然的远离它，站在林歘旁边强装镇定地问锐哥：“你在床底下看到什么了？”
锐哥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纪然：“……那你前面铺垫那么多是干什么！”
“所以这才是邪乎的地方啊，你看……”他随手比划起来：“你设想一下，自己正在睡觉，突然好像听见床底下有哭声。于是抄起家伙往床底一看，啥都没有，这不他娘的更可怕了吗！”
林歘估计被聒噪的烦了，他脸上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微笑：“不说别的，你先安静五秒钟。”
锐哥很听话地闭了嘴，安静的房间里透着窗户的缝隙里略过阵阵凉风，被挤压的风声和轻微细小的呜咽声一起落进了所有人耳朵里。
林歘低着嗓子：“听到了吗？”
锐哥骂了句卧槽，转身抱着屋子里那盆花开始背诵：“世界的本质是物质，世界上先有物质，后有意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映……”
纪然：“……”
林歘打断他，“那盆花是用人血浇灌的。”
锐哥吓得嗷了一嗓子，虽然大惊小怪，还好知道忍着声音。他小心翼翼把那盆花放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荒村惊魂？”
林歘说：“恐惧都是未知，去如果我们弄清楚事情真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胡乱猜测了。这个魏灵肯定有问题。”
锐哥先是一愣，随即义愤填膺耍了几套简单的功夫拳：“装神弄鬼？我这几年少林寺也不是白混的，今儿个我就和老板与小女士一起寻寻这哭声，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歘说：“锐哥有心了。”
“客气。”他端起来桌子上魏灵原先送进来的一杯水，“今天以茶代酒，酒壮人胆，喝了这杯水，我和老板你们一起去找。”
说完一饮而尽，他笑眯眯的正要说什么，忽然间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桌子上。
纪然：“……”
林歘叹了口气：“算了，让他睡吧，我们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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