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把需要的配菜都整理了一番,等到要下厨的时候向弋妈妈过来拦住他们, “好孩子, 今天你们是来做客的,不能让你再跟着下手要真是体谅阿姨啊, 你们就出去包饺子吧,冬至得吃饺子, 馅儿我也做好了。”
说完生生把他们都推了出去。
饺子皮是提前买好的, 饺子馅也是提前做好的。他们只需要把馅儿塞进皮里, 然后包裹起来丢进锅里煮煮就行了。
好不好看另说,反正也是自己吃。
付史和洲儿在外面一个剥蒜,一个捣蒜。完全不掺和他们那边的事, 宋钉钉熟门熟路,跟个花蝴蝶似的到处飞。一会儿跑厨房和二老说话,一会儿又去逗逗林洲儿。
等到了他们四个那边,又对形态迥异的饺子指指点点,最后锐哥居然在这一堆七扭八歪的饺子里胜出,得了个第一。
他看着林歘包的奇形怪状的饺子, 谦虚道:“还是小林老板的饺子包的好,不拘泥于形式,打破了对平常饺子形状的认知,很有创新意义。”
众人:“……”
向弋听不下去了, “我去看看我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宋钉钉跟过去,“哎哟向组,你包的也可以啦。虽然煮起来可能会露馅儿, 但是外边都是其次,好吃才是最重要的。”
纪然这边包的也不怎么样,丑的跟个菜丸子一样。
林歘抬头看了看,提醒她:“脸。”
她猜测可能沾到面粉,抬手就拿袖子蹭了蹭,“掉了吧?”
“没有。”他指了指,“在脸颊那里,不是额头。”
她又重复了一遍动作,“这次好了吧。”
林歘看她手忙脚乱,就是捉不住正经地方。不小心蹭着的面粉如今依旧顽固地挂在脸上,他忽然站起来,叹气道:“你给我等着。”
纪然:“?”
怎么突然放狠话?
他起身洗了手,拿出一张湿巾蹲在她面前。
纪然又是一愣。
“脸。”林歘言简意赅,“过来。”
明明还该是很强硬的话,他却说的极其温柔。纪然跟只听话的猫一样,僵硬德梗着脑袋把脸别了过去,露出另一面沾到面粉的脸颊给他。
她这个动作着实把林歘给逗笑了,他垂下双手无奈道:“不是这边,是那边。”
“……哦。”
林歘仔仔细细地将纪然脸上的面粉擦了干净。纪然双手僵硬悬在半空中,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自己先前的情绪也都默默消散不见了。
她很客气,“谢谢。”
林歘声音低了低,仿佛带着无尽的失落。他好像不是很想听到这两个字:“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不这么生疏?”
纪然一愣,明明听清楚了,却还是说:“什么?”
他脸上牵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没事。”
厨房的浓郁香气很快传到客厅,香辣的气味刺激着所有的嗅觉。向妈妈的声音也从里面出来,“快开油烟机!不是那个按钮!向弋你出去吧!别捣乱了!你开的那个是照明灯!”
过了不一会儿向弋垂头丧气地出来了。他给自己打圆场:“不敢惹。”
林歘接着开玩笑:“我也是,我妈不敢惹。”
纪然倒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自己的母亲怎么样,以前开会有过他的资料,是林家遗腹子。父亲不知道什么原因去世,母亲一直是个很神秘的存在。以前他从未提及过关于母亲的事,最多的就是他的爷爷。她只是豪门的复杂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懂的。
纪然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感同身受,自己也从未提及过家里的事情,所以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从未问过他相关的事情。
等所有的菜都上齐了,大家才一起坐下来。
宋钉钉像是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她主动站起来:“我们拍个照吧,我们这些年好像从来都没有一起拍过一张大合照。就……感觉挺遗憾的。”
“不用遗憾,现在拍也来得及。”向弋平常最爱呛她,可是今天对她却异常地温顺,拿出来相机,“我们都拍吧。”
林歘自动拿起相机,“我帮你们拍吧。”
宋钉钉点了点头,“谢谢你啦林总!”
他笑了笑,将镜头对准所有人。每个人的眼里都透着生机和快乐。林歘的看着镜头里的纪然,她也一样脸上带着笑容。他嘴角牵扯出一丝苦笑,如果当初不是遇见他,她或许会更开心吧。
林歘举起相机,“开始了,大家喊茄子啊。”
闹闹哄哄的人群终于在此刻统一了声音,随着那声“茄子”音落,所有人的笑容都定格在了这张唯一的合照里。
宋钉钉这人其实有些感性,虽然平常话里话外都透着不着调,可是在心里比谁都要重视这份友谊。
她端起一杯白酒,“我敬一敬大家。谢谢大家这一年对我的关照,我第一个要谢的就是向组。”
组里人看着向弋。
向弋了然,“今天日子特殊,大家喝一杯也没事。反正没事,下午不用回分部了,我这空间足够大,睡在我这就行。”
虽然这么说,他却独自端着一杯可乐,“我以饮料代酒。”
宋钉钉笑了笑,知道他心思缜密,万一突然有情况,组里好歹他还能开车。
她没说什么,把杯子转向向弋,“谢谢你组长,谢谢你挽救了我的人生,虽然我这人生也没什么挽救的,谢谢你把我从那段不的回忆里拉出来。谢谢让我没有放弃自己。”
她又冲着林洲儿,“还有我的好妹妹,你那么天真可爱,让我觉得世界上原来真有像你一样的纯洁善良的小姑娘。虽然有时候你能一拳抡翻一个男人。”
“还有付史,你以后一定要对洲儿好啊,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你们两个就是绝配,绝配是什么知道吗,就是不能离开彼此那种,你们俩一个头脑好用,一个四肢发达,合在一起就是王者。王者!”
她越说越激动,后来居然差点哭起来。
向弋妈妈很有眼色,说自己去煮饺子,让他们年轻人多聊聊,顺便还拉走了向弋父亲。
趁着这空挡,林歘悄声问纪然,“钉钉怎么回事,要走吗?”
纪然也不知道,只觉得今天她有点不对劲。明明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年是第九个年头,以前分部只有我和向组,现在多了你们。以后就算不在了,你们也得开开心心的。虽然我以前老是想走,可是能走了我又不舍得了……”
向弋打断她,“吃蛋糕吧。”
“好。”宋钉钉眼里多了些雾气,她转身拆开蛋糕包装盒子,准备掏出蜡烛时,忽然发现里面藏着一张白色的纸条。
她拿出来看清楚内容时,身影明显一僵。
纪然发觉不对劲,她过去帮她,“怎么了?”
宋钉钉瞬间又换上一个笑容,“没事没事。”
她说没事,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洲儿这人单纯没心眼,看到她沉默,就知道是那张纸条有什么东西。她凑过去,接过她手里装蜡烛的盒子,将纸条掏出来。
蛋糕蜡烛的盒子里有张纸条,纸条上是打印的字体,上面写着:【今年不是没有礼物,只是礼物被延迟了。】
洲儿觉得很神奇,“这人真有意思,少了礼物还给你补齐。钉钉姐,这到底是谁啊?你真的没有印象?会不会是你以前的追求者?”
“不可能,以前认识的人没人知道我在分部。”
付史摩挲着下巴,“那就奇怪了。”
又是这个人。
纪然低头思索,这位神秘人今天虽然没有到场,可是他的存在感比在场的每个人都要高出许多。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人,可是这人却每年冬至给宋钉钉送礼物和蛋糕。
当然也不排除宋钉钉知道这人是谁,只是隐瞒了而已。
除了这些,她今天表现出的要离别的氛围,也是让纪然不解,明明之前在分部不知什么原因不能离开半步,如今却突然要走了。
这些谜团在她心底浮浮沉沉,像是水里的浮萍一样。
吃过饭过后,林歘就让锐哥回家和妻女团聚了。佳节思亲,锐哥的女儿身体不好,常年住院,妻子投入全身心照顾,他一个人出来赚医药费。
如果不是遇到林歘,这些翻天的费用他几辈子也赚不来。如此恩情他永远不会忘。想到这些锐哥有些犹豫,“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怎么办?”
他让他放心,“我没喝酒,自己开回去。”
锐哥走后,他们又在向弋家里休息了半天。宋钉钉和洲儿喝了些酒,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好在向弋父母出去玩了,也不至于让他们看到这些尴尬。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大半,向弋要去送钉钉他们几个,至于纪然,被林歘半路截胡说她去送,反正也顺路。
向弋张了张嘴,心里想说的话又生生被摁了下去。
***
回去的途中,本来聊的正好,可是到了跨江大桥林歘在车上居然沉默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专心开车的样子,倒是让纪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在副驾驶上正准备揶揄几句,忽然发现他额头上竟然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纪然心里一惊,“你怎么了?”
林歘喉结动了动,“我先把车子停路边。”
停了车,他扶着方向盘忽然很久没说话。
纪然心大,她看了四周的情况才发觉刚刚经过的地方刚好是他们俩以前开车坠桥的地方。这种阴影她明白,就好像当初被人掐着脖子差点了死在他手里两次。
纪然的心态也崩溃过,她甚至萌生了要杀死对方的念头。
她扶着他的胳膊,“还好吧?”
他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
“我明白。”
林歘一愣。
“所有有自己死亡的记忆真的不好受。”
“不是。”他苦笑,“不是我自己。”
他对于开车的恐惧不是自己,而是别人,他念书时眼睁睁看见同学的大巴车被滚石砸中死了好多人,好不容易让自己克服这些,又看见纪然开着车代替自己坠进河里。
林歘对这些的恐惧从来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他才会很少自己开车。只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不能再把锐哥绑在身边,让他不能和家里人团聚。
可没想到还是在她面前出了丑。
纪然打开车门,“我们下去一会儿吧。”
他点点头,和她一同下了车。
闪着灯光的桥,照着江水异常美丽。因为今天是冬至,灯光也是特殊安排的。纪然吸了口新鲜空气,指指不远处:“其实我也有害怕的东西,我害怕吃东西。”
他一愣,“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贪吃犯了让我一辈子都有心结的错误。”她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扔进水里,“听起来也蛮可笑的对吧?”
林歘声音哑涩,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我们俩一样。”
纪然回过头看向他,“活着就是不断克服恐惧的过程。虽然大道理听起来很空,但是好歹也有人和你一起不是?”
“和我一起?”
“嗯。”她笑起来,“我们一起克服恐惧,我吃东西的时候,你安慰我。你开车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林歘的心里突然腾升出不知何种情绪的微妙,他看着她在黑夜里的轮廓,和曾经梦境里的人身影重合起来。虚虚实实的,一直在身畔飘摇。
他不知道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分自己理解的意思,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她手机响起来。
纪然不好意思指了指手机,他笑笑没再继续说话。
电话里宋钉钉好像还没彻底酒醒,她声音跟个喇叭似的穿透力极强,“纪然,冬至快乐啊。纪然冬至快乐,姐姐祝你冬至快乐!”
她有些尴尬,往边上躲了躲,等宋钉钉彻底撒完疯才又重新回到林歘身边。
他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此刻只好没话找话说:“她怎么了?”
不远处的河水映衬着星辰,纪然挂了电话,眼神却盯着被烟花照耀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宋钉钉说要对喜欢的人说冬至快乐,她跳出车子对着满大街的人说冬至快乐,被他们又拉回来以后,又给我打电话说冬至快乐。”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真是喝多了,我是她喜欢的人吗和我说冬至快乐。”
林歘静了静,忽然说:“冬至快乐。”
头顶瞬间炸出了烟花,五彩斑斓的绚烂荡漾在墨蓝的天空,苍穹深处还挂着几颗不够明亮的星星。在靓丽的烟花映衬下,显得更加孤独而寂寥。
他的声音湮没在阵阵的爆竹声中:
“纪然,冬至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3 17:38:30~2020-05-04 12:0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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