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 车子在高架上快速行驶。林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 转而对着副驾驶上的纪然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她没有随着他的视线回头, 只是依旧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神色坚定：“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人现身。”
“那……”他犹豫了一瞬, “向弋呢？也不让他知道？”
“他不在这场局里正好, 这样才会让凶手掉以轻心进入瓮中。”走之前她已经想方设法放出消息，假意发现宋钉钉是凶手, 被自己带走审问。
那天的家暴男不过是因为争吵一番就被凶手报复杀死，这次若是担忧，自然会主动跳出来找纪然。
如果向弋不知情，以为纪然是脑袋硬的只为了寻找真相固执己见的人, 那他真实的反应恰恰能帮她圆了这场局。
凶手既然能知道宋钉钉的处境, 那么肯定也会知道小组其他人的状态。
“林歘，可以帮我找个地方吗？”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车座后排被绑着手腕, 贴着嘴配合着一言不发的宋钉钉, “把她藏起来。”
宋钉钉神情毫无变化，倒是林歘，“可以是可以, 不过……既然是做戏，你把她嘴都贴上了, 是不是有点……”
“既然是做戏，那不如就做全套。”
林歘：“……有理想。”
宋钉钉脸上被粘着的胶带有名无实，其实没什么作用。她使劲张了张嘴，那半块胶带就歪在了一旁：“你是不是还要真实地严刑拷打一顿？”
“你要是不配合的话, 保不准真会这样。”
“得了，真是伤了姐姐的心。我闭麦。”她双手被绑在前面，活动还算自由，宋钉钉说完这话又重新把胶带给贴自己嘴上了。
方向全程是林歘在主导，至于目的地与路线纪然不得而知。只知道在高架上跑了一圈，行驶下去拐到了一处非常偏僻的郊区。
宋钉钉又撕下嘴上的东西，煽风点火道：“小纪然，他不会要把你卖了吧？”
林歘没搭理她，经过一片干净的柏油马路，车子停在一栋别墅面前。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还是天气太冷，周围的花草树木枯败凋零。灰色的别墅在这种景象的映衬下显现出一种别样的萧条感。
纪一愣：“这是哪？”
“我家。”
宋钉钉疑惑地转了转脑袋，环顾四周之后仰躺在后座，跟一条翻肚白的死鱼一般：“你不是住在新区吗？这荒山野岭看起来跟不毛之地一样，是你家？”
他淡淡道：“只是其中一处房产。”
纪然：“……”
宋钉钉：“……”
林歘将车停在别院，“不过很少情况回过来，平常都是刘叔住在这里。今天刚好他有事情会家，所以这里暂时安全。”
纪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道了声谢。
林歘继续说：“剩下的我让锐哥去办，他信得过，办事也靠谱。如果凶手真的有心，会根据他留下的线索找到这里。”
随后三人慢慢悠悠进去屋子，林歘先是上了二楼，给两人找好屋子。接着纪然和宋钉钉也跟着上去了。
别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之前说的刘叔也因为自家有事晚上回去了。如今这么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当然，到了后半夜就不一定了。
林歘忙完手上的事，出去给她们找些水果吃。有吃有喝，什么事不用愁，宋钉钉乐不思蜀。她转了个圈，看着自己的屋子，“纪然，今晚你跟我睡？”
她听出她话里的不怀好意：“不然？”
“你也可以自己睡。”
纪然：“……”
宋钉钉张开双臂仰面躺在床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向弋要是给我租这种房子，估计我就赖着不走了。”
纪然语气淡淡的，不像她心大，心里想着其他事。随口说了句：“你现在也可以赖着不走。”
“有女主人的气势了。”
纪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纪然看她心情丝毫没有影响，加上林歘说是去拿水果却一直没有上来，她就准备下楼：“我去找找林歘。”
宋钉钉闭着眼睛，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有气无力道：“去吧。”
楼下的灯开着，纪然转过楼梯，在偌大的中庭静静地直立着。屋子很大，她喊了一声除了回音没人应答。
“林歘？”
她又喊了一声，还是如此。纪然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慌，像是被压盖了几层被褥一样喘不过来气。她迈开步子准备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挨个找过去。
打开一个房间，没有。
她继续喊：“林歘？”
搜寻无果，纪然转回楼梯处，脚步还未踏上台阶。忽然发现楼梯背后还有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她一怔：地下室？
想到刚刚无人应答，纪然怀疑林歘是不是跑地下室了。她打开门口的灯，顺着楼梯下去，地下室和一楼如出一辙，只不过灯光看起来似乎更明亮一些。
“林歘，你在吗？”
依旧没人回答，纪然转身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有阵阵细微的电子设备滴滴的声音，声音间隔很有规律，像是有什么重要仪器一样。
她犹豫一瞬，又转过身去。轻轻推开声音来源的那扇门，她以为会和想象中一样，里面是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物品填充的屋子。
只是……在门轻轻晃动开后出现的画面，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纪然看见有个年轻男子被泡在透明的药液里。周围插满了她不明白型号的仪器，盛放液体的容器有两米长。
年轻男子脸色苍白，连唇都是毫无血色的病态。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姣好的面容。他双眼紧闭，就这么躺在里面，随着周围仪器里时断时续的滴滴声，透着一股道不清的诡异感。
这种想法，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生寒。
纪然感到身后站了个人，离自己很近很近，那种压迫感让她一时间竟然没有及时回过身提防起来。
那人一只捂上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揽上纪然的腰，她重心不稳，向后靠去。冰凉的触感压着眼皮，除了眼睛，一同变凉的还有她的心。
完了。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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